原本的城市废墟已然化为乌有,一个男子半跪于地上,身前数十米处,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随处皆可看到士兵以及巨蚁的残肢,显出一派淋漓的血色。
沈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保护其安全的士兵,冲了过去,看着坑洞内的惨状,又转眼望着半跪于地的男子,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另一个方向,魁梧军官手持一把古朴长刀自远处走来,刀上布满腐蚀性的巨蚁血液,却毫无损坏,足以见出这看似古旧之刀的坚韧。
王庆的手臂上,鲜红色的血液与惨绿色的虫血构成鲜明的对比,其身上已然是布满交错纵横的划痕,看起来瘆人无比,然而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划痕看似恐怖,但是却没有一道是深入肉中的,而且短短几分钟内便已经停止出血,已经结一层薄薄的痂。
沈冰看着半跪于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韩武,又望望四周被夷平的城市废墟,只感觉腿一阵发软,整个人说不出的无力,方才被其强压下来的疲惫如晦涩的狂飙倾轧而下,她试图抬头望天,却只能看到一层迷蒙的血色。
魁梧军官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神色,说不出是疑惑亦或是迟疑,神情多次转换后,化为一个略显牵强的微笑:“韩先生没出什么事情吧?”
王庆看着失神的沈冰,心中犹豫了多次究竟要不要借机将神秘的韩武给扣下来,逼出其符篆的隐秘,但是思索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他是一个武者,符篆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称手的武器。况且……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在一片血色之下隐约可以望出其中的晦涩血纹,王庆心中莫名翻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但是旋即又被他压到了心底——这妖邪的觉醒之力已经够他研究的了,他不希望节外生枝,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沈冰定定地看着魁梧军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一种平和不带感情波动的语调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王庆愣了一下,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无法回答——他正与群蚁血战之际,只感觉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动自支援小组所在的城市废墟边缘处传来,旋即便发现所有的巨蚁开始发狂地向那边聚拢,战斗A组不费吹灰之力便完身而退,这是让其最为欣慰的消息。
至于那些新招募的炮灰一流,他说实话还真的不是特别在乎,毕竟说到底不过一群散兵游勇,光是枪械的使用都需要重新进行教授,等到他们熟悉战斗,懂得如何配合队友进行作战任务之际,恐怕再少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但是在末世之中,最缺少的东西,便是时间。
看到魁梧军官默然,沈冰笑了,笑得很无奈很怆然,她深知韩武此人的脾气,联系到之前的一些事件,她心中对于此人利用底牌来阻击巨蚁并且波及无辜的事实已经有了判定。当即不多说什么,只是要求王庆能派一个士兵送他们两人回聚居地。
魁梧军官欣然同意了,多一个战力强大的盟友终归是好事,他早已做好了借此与聚居地交好的准备,并没有回应赶来的士兵中一名士官的暗示。
待到两人走后,那名士官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越过众人走上前来,极其不快地说道:“王营长,为什么不把人扣下?那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绝对不少,只要我们能挖掘出此人身上的那些符篆制作方法,说不定我们便可以借此机会重新回归队伍,并且成为一支战术奇兵,就算你不为我们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国家着想啊!”
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士官,王庆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丝头痛——他想起了刚入伍时的自己,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满心不过是精忠报国。
他淡淡地望着年轻士官:“小余,你跟我几年了?\"
于国松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过于低级,不假思索便张口答道:“八年,我跟了王营长你八年了。”
“还记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么?”王庆看了看于国松,接着问道。
于士官似乎感觉出了王庆试图向他传达的讯息,但是又有几分不解,继续答道:“我父亲和您是战友,父亲牺牲后交付您收养。”
“唉……”看着这个眉目中依稀能看出昔日老战友模样的年轻人,王庆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这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看得长远是一回事,但是着眼现在又是一回事。究竟是长远的利益重要,还是当下的底线重要,或许需要你自己是想想。”
言罢他背过身,招呼众人打扫战场,不再理会于国松。
没人知道,此刻的魁梧军官又想起了当年与老战友的利益之争,心情又是说不出的沉重来——当初的老战友不顾他的劝阻,执意要去执行一个特种任务,而他则选择急流勇退。结果便是他甘愿隐退,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驻扎营营长
“老芋头,你的儿子……果然脾气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