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姜姒只见周氏与一女尼坐在菩提树下,有些意外。
见姜姒回来,周氏立刻喜笑颜开,道:“姒儿,这一位是章太妃娘娘,你快见过。”
章太妃?
姜姒心里已经是一惊,她立刻记起傅臣先前所言。
章太妃乃是魏王萧纵生母,年轻时候更是艳冠京华的美人,如今看上去也是风华不减,因保养得当,瞧着竟与周氏差不多的年纪。
姜姒不敢打量太过,连忙行礼:“臣女姜姒,给章太妃请安。”
章太妃温和一笑,看见姜姒,眼底却是微微一亮。
“不必多礼。你们姜家的孩子,果真也是毓秀。我近些年在庵堂之中,常见姜荀这孩子来给他母亲上香祈福,觉着是孝心可嘉。如今看了姜四姑娘,竟也是水灵灵的人。”
听着这夸奖的话,姜姒心念急转,只与姜荀一同道一句“太妃谬赞”。
她见过了太妃,又向周氏告罪:“后山风光甚美,女儿一时不慎贪看了,让娘担心了。”
“身边总有个小丫鬟陪着你,庵堂里又出得了什么事?”周氏拍了拍她手,“只是一会儿可别乱走了,方才宫里有贵人来。方才若不是章太妃娘娘提醒于我,我可冲撞了贵人。还是娘娘宅心仁厚……”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章太妃微微一笑,“签文之事,乃是好事多磨,遇难成祥,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心。”
他们此前应当是说了周氏求签的事,姜姒思忖着自己要好好问问,接着就冷不防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这丫头是叫姒儿吧?还是宁南侯那个小子的青梅。今日也没什么见面礼,这一串奇楠香珠便赠与姒丫头作了见面礼吧,且来——”
章太妃已然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褪下。
周氏连忙起来行礼:“太妃娘娘使不得,这样珍贵的东西……”
“有什么使不得的?”章太妃笑了一声,又看了旁边姜荀一眼,把目光转回姜姒的身上,道,“今日夫人为女儿摇出了上上大吉,我原也是跟着沾了光的。这孩子合我眼缘,来吧。”
姜姒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不想与章太妃搭上关系,总觉得对方这一双眼,乃是深宫之中宠妃的眼。
能在宫中荣宠那么多年,甚至如今的魏王萧纵还能得皇上的重用,可见这一对儿母子都不是简单人。
只是如今已经是赶鸭子上架,姜姒硬着头皮上去。
章太妃本是要执了她的手,将奇楠香珠给她戴上,却见她腕上是一对儿上好的羊脂玉镯,忽的一笑:“这一对儿镯子,还是宫中贡品,先皇赏给宁南侯的,不成想……”
姜姒身子一僵,没续上话。
章太妃只当她是脸皮薄,只把香珠往她手上塞,道:“这样的姑娘家,合该要宁南侯世子那样的才俊来配,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今日我也不多留,便先告辞了。”
说完,章太妃已经起身,看姜姒乖巧低着头,便直接走了开。
姜荀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回头来却对姜姒笑:“四妹妹如今可捞了大好处了。”
什么大好处?
若非还在外头,此刻姜姒已然将手里烫手山芋给扔了出去。
这萧纵妻子平白无故地死了,又不续弦,年已而立,子嗣都没一个,分明是内中有猫腻。
上一世她曾未出阁前入宴会,曾听谢方知偶然对傅臣言及萧纵此人。
彼时,谢方知用了一个字来形容他:藏。
这人如今被皇上重用,曾杀过许多人,满朝文武树敌,乃是“孤臣”,若有子嗣,若是娶妻,未必不会再遭毒手。
章太妃落发为尼倒无关紧要,姜姒可不想跟这一家子扯上关系。
心里烦闷,面上却要做出高兴的样子,姜姒也是暗叹自己虚伪。
长远来看,章太妃的喜欢可不算是什么好事,不过若是就近了看,未必不能利用起来。
一时考虑妥当,姜姒便冷静了下来。
她扶了周氏进屋,便问:“方才太妃说的贵人是……”
“宫里李贵妃与七皇子出来祈福上香,才到这里不久。”
周氏随口答了姜姒,却没看见姜姒脸色瞬间一变。
傅臣,七皇子,鹧鸪声……
姜姒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世傅臣便是支持七皇子夺位,并且成功了,七皇子夺位成功之时,便是姜家灭亡之时。姜家支持的是太子,三姐姜妩嫁给傅臣之后,便卖了姜家,保全了自身。
不过仔细想想,傅臣这样薄幸之人,即便是姜妩一时保住自己,也未必能保住永远。
失了母家庇佑,她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拎不清的。
姜荀见姜姒面色有些奇怪,问道:“四妹妹,你可是想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