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大人。”张定边上前行礼。
“你来了。”
陈友谅向他招手。
张定边道:“大军已到池州地界,天启贼兵已不敢再追。”
陈友谅如何不明白张定边的意思,他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指向外面翻滚的江水,道:“若想胜天启,唯有水战。”
他说这番话时很是镇定。
张定边方才明白平章大人并没有失去斗志,心思稍定。他站在陈友谅身边拱手行礼:“郑晟不过侥幸胜了一仗,方国珍水师号称横行海上无敌手,也不敢靠近追击,否则我一定让他尝尝我水师儿郎的厉害。”
他指向南岸风景,道:“大军已经到池州地界,池州是南昌的门户,末将愿在此地驻守抵挡天启军。”
陈友谅缓缓摇头,给他分析道:“我这两日听兵士们讲述天启的利器,若天启顺着长江北上,池州迟早守不住。”
张定边身为武将,听不下这等丧气话,放开粗嗓门道:“平章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守备池州,阻挡天启军北上。”
陈友谅见他情绪激动,轻轻抬手示意他不要急躁,道:“我五弟战死,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一百个池州城又哪里有你重要。”
张定边心中感激,几乎要留下眼泪来,单膝跪地,道:“平章厚待,末将唯有以死相报。”
陈友谅身上还披着孝服,最忌讳听到“死”字,听他言语心中不悦,沉声吩咐:“起来说话。”
张定边知道自己激动说错话了。
陈友谅指向池州方向,岸边山岭起起伏伏,风景如画,端是一份好春光。他心思沉重,但脑子却很清楚。
“我军新败,赵普胜生死不明,傅友德未必能认同前日盟约,其实危机四伏。池州这个地方关系天完朝的脸面,确实不能丢,但绝不是与天完军决战之处。”
张定边听完后,才明白陈友谅一直在计划更远的局面。
天完朝廷皇帝是徐寿辉,不是陈友谅。此番东征,天完军三大将领达成默契,是在徐寿辉的默许下建立了盟约。
陈友谅若打败郑晟夺下天启府的领地,翅膀硬了当然是怎么说都行。但现在吃了败仗,徐寿辉如何选择就显得尤为微妙。
“傅友德应该不会与郑晟勾搭吧?倒是陛下对天启观感一直不错。”张定边说话没了底气。如果武昌军倒向天启,陈友谅将会四面临敌。
陈友谅冷笑一声,道:“眼下还不会。徐寿辉在武昌还能保留皇帝的名号,如果落到天启手里,不知哪天就被人杀了。但傅友德心思难测。他不是弥勒教信徒,为谁效力不一样。”
周顺能背叛郑晟投降他,项甲能欺骗他。他这两天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跟着自己起兵的老部下,没有一个人值得完全信任。
经陈友谅提点后,张定边一下子觉得天完的局势比想象中凶险的多。
他用右手摸了摸微秃的脑门,发狠话道:“郑晟即使要对朝廷用兵,也在半年之后。这半年里,朝廷只要能收复赵普胜部众牵制天启侧翼,谅傅友德也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擅动。”
这话虽然鲁莽,但很在理。陈友谅点头表示赞同,道:“你率两万兵马在池州上岸,密切监视天启军动向,先观其变,不可浪战。郑晟现在无力北上,但可能会对庐州用兵。谁能控制庐州,谁就抢得先机,也许我只能请太师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