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坤拍着掌:“我从来不知道李舍也敬佛。”
李玮呆了呆,应天府原来这么小。想到王中坤手中紧握的左辅卫,他怀疑此番会面到底不是偶遇。
王中坤抬头看看天,太阳离正中头顶还有一截距离。他指向右侧的禅房,道:“时日尚早,我与圆音大师是故交,我知道他的禅房里有上好的龙井茶,不知李舍有没有兴致。”
李玮想了想,道:“既然有好东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圆音和尚连忙吩咐小和尚先去收拾禅房,陪在这两人身边往禅房方向走去。
王中坤在前领路,边走边唠叨,“李舍一定会喜欢,前次张大将军品尝后赞不绝口。”
是张宽仁了,李玮心中一动,盯着前面那这个胖乎乎的背影,道:“大将军是个好茶的人,我怕是会让你失望了,再好的茶送入我嘴里,也无异于牛嚼牡丹。”
两人依次进了禅房,小和尚早把茶具摆好,又很快把炉子里生出炭火,放上水壶,便退了出来。
圆音和尚在禅房门口没有跟进去。
禅房方方正正,里面摆放一个茶台和四张椅子,墙面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话,两边对联草书是“世间一场大梦,人身几度秋凉。”李玮知道这是苏东坡的诗。
禅房南边有两面窗户,往外正对着雾气袅袅的玄武湖水面。“果然是好地方。”他站在窗户前往外看。
“好地方,”王中坤笑道:“都说金陵有王气。”
李玮不以为然,道:“这都是方士妖言惑众。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他用的是唐刘禹锡西塞山怀古里的诗句,说的是当年晋南伐时,东吴毫无抵抗投降的典故。
王中坤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但瞬间又恢复常态。赤红的炭火上,水壶很快冒出水汽。他站在李玮的身后,忽然道:“李舍大概知道吧,府主这次把我等召集回来,是要组建中书省。”
“是中书省和枢密院。”李玮转过身,纠正他。
“夫人从芜湖归来后,精神不振,据说不再进入中书省。”王中坤请他坐下说话。
李玮坐下,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府主组建中书省,中书令非李舍莫属。”王中坤站在他对面,“在下心里清楚,昔日的弥勒教已经不复存在了。李舍所做的事遵循天启教义,也是在下所想。”
李玮连忙摆手,道:“王兄莫要乱说,府主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在下何德何能,敢居中书令位。”
王中坤不以为然,道:“府主倚重李舍,李舍也担得起这份信任。”
这杯茶是喝不得了,李玮站起来,行天启礼仪,道:“府主和夫人的心思,都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能胡乱猜测的,我还有事,要先回城了。”
王中坤吃惊起来:“李舍,这茶都煮好了。”
李玮坚决此行,出门与两个随从飘然离去。
王中坤送到禅房门口。
圆音和尚紧随其后,把李玮送出鸡鸣寺大门。
等他返回,王中坤还呆站在禅房门口。
“阿弥陀佛。”他低声吟诵了一句佛号,眉宇中忧心忡忡。
王中坤被惊醒,看圆音和尚的模样,苦笑到:“大和尚莫要担心,我不会给你惹来祸事的。李舍是天启股肱之臣,但通情达理,我只是想为给自己留下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