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玉瘫软在地,心中同样恐慌无比,谁曾想鬼虎竟会栖身此洞,更不料洞内还有当晚抢救虎头的长发小孩,最令他震愕的是,坐在这小孩身旁的,正是屠杀老李一家的疯汉,此刻正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仿佛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
杞柔却毫不害怕,反之无视聂风父子,雀跃地向鬼虎走去,但鬼虎立刻将她喝住:“别……别过来!”
杞柔愕然顿足,他的喝止声是如斯急切,听来甚怕她看见什么似的,她忽然明白了一个她一直耿耿于怀的疑问,恍然道:“我明白了。虎,多年来你从不回来见我一面,就是不想给我瞧见你这张脸?”
鬼虎的语气出奇的冷淡:“你……明白……更好……”
杞柔柔声道:“虎,别傻!由始至今,我对你,都不是因为你的脸,无论你变得多丑也毫无分别,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苦守多年的**正在眼前倾情呼唤,鬼虎却无语摇头,看来并不认为她不会因这张丑脸而变。就在二人怅然之际,泠玉已乘鬼虎不觉,蹑手蹑足地爬向洞口,刚想溜之大吉,倏地一条小身影如风扑前把其拦阻,泠玉抬首一望,正是当晚坏他好事的长发小孩!
聂风!
鬼虎背对众人,挥了挥手,“由……他……去……吧……”他头也不回,已知发生何事,此语一出,不仅聂风、杞柔及聂人王为之愕然,泠玉的错愕更不比众人逊色。
杞柔急道:“虎,风氏兄弟已伙同过百门众于山腰驻足,泠玉必会去通风报信,你怎可如此便放他离开?”
鬼虎没有反应,却从怀中掏出一残旧布包扔给泠玉,泠玉慌忙接过,拆开一看,只见布内的竟是半团灰白之物,早已枯朽不堪,足以看出保存的时间委实太久久,如今猝然重见天日,顷刻间便随风而化,撒了一地白色的灰。
宛如一段久远的、逝去的情……
然而泠玉在这半团物体昙花一现之间,早看清了那是什么,此际他的脸色甚至比遭人掌掴更为难看,错综复杂,呆立良久,那竟是当年泠玉回给鬼虎的半片儿馒头!
他竟然没吃!
“哎,我终于明白了!”
一声幽幽地叹息在洞中诸人的耳边响起,众人除了鬼虎脸色都是一变,尤以聂人王最甚,只见他额上青筋暴露,眼睛血丝满布,聂风还以为老父疯病又发作了,赶紧在聂人王周身的三十六穴上又擂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何方鼠辈!可敢与老夫一战!”
聂人王虽然被制,眼中却是战役汹涌,他早已入得先天秘境,江湖上能跟他相较的人已然不多,虽然自己魔血贯脑神志不清,但今次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潜进自己五丈之内,这份修为已经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范畴!
然而,待得那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的时候,聂人王才了然,原来来人并非潜伏于此,他是真真正正毫无掩饰地走过来的!
那种温暖的气息就好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轻柔和煦却又无处不在,这样的气息如何用来隐藏?又何须隐藏?
他本来就是光!
而现在这团和煦的“光”,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被连日的风雪涤去了漂染的耀眼金发,仿佛将整个洞穴都给照亮了。
来人正是西门!
“好个晶莹剔透的少年郎!”聂人王轻赞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被来人吸引,只有鬼虎身躯颤抖,脚步一移,又隐入洞穴更深的昏暗之中,仿佛他天生就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温暖……
西门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聂人王的称赞,世人皆在乎皮相,如论心灵澄澈,当世能够称得上是“晶莹剔透”的人除了鬼虎还能有谁?
当年那样的饿殍千里的大饥荒,鬼虎竟然硬生生地顶住了饥饿的折磨,将这片儿义弟分予他的馒头当做两人友情的见证,带在身上整整二十年!
即使被他毒害!即使被他埋尸!即使被他毁容!
鬼虎依然念着他的好!
试问,除了这样心中存善却对别人加诸自己身上的恶行不屑一顾之人,还有什么人能够称得上是“晶莹剔透”?
怕是那些经年供奉于大雄宝殿之上的金身佛陀也当不得!
“鬼虎师兄,我是替‘他’来向您拜年的。”
“师兄?你……你……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