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晨刚待抢身而上,出乎意料的,场中的两人已然分出了胜负,西门竹剑在手,霍惊觉的剑竟然被他夺了!
这电光火石间的动作不止剑晨没有看清,就连在场的霍惊觉自己都没看清刚才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和你打。”西门道。
霍惊觉闻言咬牙,如此儿戏般的败北自然让他无法接受,他试图说服自己,适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轻敌所致,他赌气地捡起竹剑,再次剑指西门。
“再来!”
这一次霍惊觉再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是最强的剑招,悲与痛在他的心中不断充盈交织,他手上所使的剑影再次化为纵横交错的无边剑网。
悲痛莫名!
不得不说,霍惊觉的资质绝对世所罕见,“悲痛莫名”是莫名剑法中成招最晚亦是其中最为精妙的一招,修习的难度自然也极高,就连自幼追随无名的剑晨都不能尽悟,霍惊觉却只是短短几日就挥洒自如,这份执着、这份悟性的确可怕!
可惜,先天之下皆蝼蚁,天分并不能弥补如同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
果然,又是一记莫名其妙的空手入白刃,漫天剑网消散一空,西门吹雪夺剑在手,霍惊觉面如死灰。
良久,无名终于长长一叹,虽然之前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实放在眼前还是让他感觉有些荒谬,眼前这金发少年竟然真是一先天高手,而看他出招的套路,却绝对是个完全没有武学基础的普通人!
如此美玉,岂能白白错过?
无名面向西门,轻声道:“西门小友,你可愿随我习剑?”
西门自知这是了不得的机缘,当即道:“愿意。”
没什么过多的表示,西门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名倒也并不计较,反而有些高兴的模样。
霍惊觉虽然不善察言观色,却也知道无名是动了爱才之念,当下也不再迟疑,他从不愿屈膝人前,但为霍步天,此刻却放下尊严跪在无名跟前。
“请叔叔亦收我为徒!”
他平素不善辞令,此时更是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痴痴地低下头,等候着无名的答覆。
无名轻叹了口气,抬手将霍惊觉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惊觉,你之天资或许还要超过晨儿,可惜并不适合修习我的剑道。要知道,剑术本就是杀人之术,虽然我的剑法中尚有一丝生机,恐怕仍是化解不了你心中的这股戾气。”
不适合!
无名的话恍如睛天霹雳,猛然轰进霍惊觉耳内!他只感到自己本已被人从悬崖拉上来的身子,霎时又被推回万丈深渊。
“我有一挚友名为不虚,乃是当年绝世高人僧皇前辈的传人,一身修为不下于我,而最重要的是,他的佛法超群,想必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师父。”
无名一边说着一边注意霍惊觉的反应,可惜霍惊觉天生面冷,纵使已然心如死灰,脸色依旧是熟悉的淡漠。
他明白眼前这位黑衣叔叔的想法是什么,无非是想以不虚大师的佛法来度化自己这只人间恶灵,让自己不再恨,不再悲,不再痛,不再矢志报仇。
可是,为什么黑衣叔叔却不明白?报仇才是他活到现在的目的!
自从霍步天一死,他的一生本应随之而去,他至今仍苟活,只为报仇!
为了报仇,他才如此努力地活着寻求力量,倘若不能报仇,他再活下去又有何用?
他自知今生今世,绝对不能当回一个寻常的小孩,他早已不是小孩!
枉费他对黑衣叔叔满情期望,最终他还是弃了自己……
人生在世是多么的孤立无援?
一切都不可靠,惟一可靠的人只是自己!
就在此刻,霍惊觉暗暗在心中发誓,从今以后,他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剑晨却不明白师父苦心,在一旁帮劝道:“师父,惊觉的资质远胜于我,和我们相处也很融洽,为什么要他转随不虚大师啊?”
无名不答,他心中所想不是现在的剑晨所能理解的,或许眼前也仅有霍惊觉这个连番遭受厄运的少年才能明白吧。
霍惊觉目光冰冷,良久良久,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无名身后默不作声的西门,终于木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我明白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当中没有蕴含埋怨,只有深深悲哀。
是了,我和他不是一样的人。
霍惊觉倏地攥紧了拳头,他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有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繁星照耀下,对立在霍惊觉另一侧的西门微微地抽了抽鼻子。
好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