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靠前的帮众看得仔细,惊叹这一手拳打得实在是惊世骇俗。
“啊什么啊!破拳,花架子!”桑彪不以为意,向众人道,“我刚才打的这套破拳,就是《少林拳宗实战心得·卷三》中的拳法。这套拳,名字挺牛B,叫‘达摩渡江’。按书上说的,这套拳法威力贼大,说是拳头不沾敌人的身,就能用拳风和达摩祖师的幻象把敌人一拳搓死。可是姐们爷们都看见了,公孙兄弟被我搓死了么?所以我说这些什么前朝的武学秘籍,纯是扯淡!——清影,你再耍两手给他们看看!”
“我才不耍。”成清影脸色颇不悦,心不在焉道,“你们都知道我那《唐门陷阱术·卷八》是怎么回事,你们想让他们知道,替我说说就行了。耍出来也是恶心,不耍!”
“那就由我代为讲解。”
皮久评接过话茬,向众人道,“在成师妹的《唐门陷阱术·卷八》中,有一张制作特殊暗器的图纸,还有一张‘乱环击’诀要。这乱环击,就是将图纸上所画的一种貌似圆环的特殊暗器,以极其古怪的手法向敌人抛过去。环形暗器抛到敌人身旁,一环将一环撞歪,一环又将一环扶正。以环环似乱非乱、相撞相扶的奇异手法罩住敌人的周身,既可以布成陷阱生擒敌人,又能一下秒杀!想来十分厉害——
“成师妹在依法制作了几十个环形暗器后,曾经试过这乱环击的威力。将十几个暗器向一个怪物扔了过去。结果很失望,暗器扔过去就扔过去了,直接掉在地上,根本没有‘环环相撞相扶’的怪相发生。一连试了多少次都是如此!”
皮久评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四人所得的这四本武学秘籍,无一例外,学成后都只是徒有其表而已。而成师妹的乱环击,甚至连其表都没有。至于原因,我们经过总结分析,就是因为自身功法不够。我们现有的功法,远远达不到这几样失传绝技所需要的功法。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阴阳印!如果有阴阳印戴在身上,给自身功法大大加成,那可就不得了了……”
“皮长老。请问,你从《天王帮实战心得·卷一》说到现在,你这段话总共说了多少个字?”
众人听皮久评解说,正听得入神,不料黑袍女忽然有此一问。
“你说什么?”皮久评愕然,诧异道,“你这一问,好像有些无聊了吧?”
“嗯,难道你说的这一大堆话就不无聊么?你要知道,我们是来听你讲述皇陵探秘的经过的,不是来听你分析你们所独享的绝技厉害不厉害的。”
黑袍女语气中显然有一些责备,冷笑道,“你那会儿说到,你在三号密道的尽头发现了箱子中的一本秘籍。然后你不说你退出密道,而是貌似顺理成章地说起秘籍上所载的武功,又有声有色地演绎到现在。你这么似有意似无意地迂回,我很难想象你居心何在。”
“我……我只是顺着说了下去,哪有什么居心?”皮久评分辩,却又自责道,“你说的也对,怪我叙事不明!嗯,我这就再从密道那里接着说下去。——话说当时,我捡取了箱子中的秘籍,我不敢有片刻的逗留,立刻按来路退出密道……”
“打住。”
黑袍女再次强势打断,问道,“你确定,你在捡取了箱子中的秘籍之后,直接就按来路退回,中间并没有任何动作么?”
“我确定,中间没有任何动作!”
“是么?”黑袍女反问,“在你们临进入密道之前,你张姐殷殷嘱咐,顺利拿到秘籍后,要大喊‘一’。难道你没有喊么?”
“噢!——我喊了!”皮久评恍然,顿时十分尴尬。
“那你说,一声呐喊,算不算一个动作?”
“朋友,谢谢你听得如此认真!”皮久评惭愧,诚恳道,“是我一时疏忽,忘了提到这一声呐喊。一声呐喊,当然算一个动作。我惭愧!”
“你不要惭愧,你要谨慎。”黑袍女似是不以为意,说道,“你可是亲身经历皇陵探秘的人。由你来讲述,居然还要我这个旁听者屡屡指正,我有些无语。你继续说下去,对于你所揣测的事件,不要提。对于你眼见为实或亲手为之的事,不可不提。”
“嗯。朋友你心细如尘、如同亲见,皮某佩服!”
皮久评被黑袍女连番抢白,心里确实既惭愧又佩服,稍微定一下心绪,向众人道,“当时我捡取了秘籍,忽然听到四号密道和五号密道的成师妹、桑师兄齐声喊了‘一’。二号密道的公孙兄弟也传来喊声。我当即也大喊‘一’,随即按来路向密道口退去。就在我退到大约一半路的时候,我听到一号密道传来大爱兄连声的大喊,那种喊声,真可谓包含了无尽的兴奋和惊喜——
“当时我听到大爱兄喊‘阴阳印’、‘阴阳印’!在我马上就要退出密道的时候,我又听到大爱兄的惊叫——‘我的功法、我的阴阳印’!当时我心里不禁一沉,因为大爱兄那种喊叫和先前那两声喊叫截然不同,那是惊恐之极的喊叫。而且我还听到,外面的几百位帮众也是人声鼎沸,似乎是发生了惊人的变故。就在我退到密道口的时候,我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而最北的一号密道的东头竟传来‘嗬——嗬——’的怪叫声!”
皮久评说到这里,神色间竟有一丝难掩的恐惧,续道,“当时帮众们就大喊,‘镇墓兽活了,张姐被困住了’!我大吃一惊,当即招呼南边的成师妹和桑师兄。因为整个墓内都是黑烟笼罩,所以我们只能以声辨位。在和桑师兄、成师妹会合后,我们三人迅速赶往镇墓兽发声的位置。在路过二号密道的时候,公孙兄弟正巧从密道内走出——
“我们四人会合,拐过一号密道外的拐角,往镇墓兽发声的东头一望,惊见镇墓兽吞吐着火焰,就盘踞在一号密道的后出口……”
“一号密道还有后出口?”黑袍女似乎微感诧异。
“不错。我也是当时才发现,一号密道居然还有后出口。而且,借着镇墓兽喷发的火光,我发现一号密道的后出口延伸出了一道极长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道紧闭的铁门,这道铁门应该就是皇陵二层的入口了。”
皮久评略做一番必要的解释,又说道,“镇墓兽吞吐着毒焰盘踞在一号密道后出口,如火的毒焰下,张姐正以‘凌波微步步法’游走闪避,好像是想将镇墓兽引开。在离张姐不远处,大爱兄还在连声惊叫。透过漫漫的黑烟,我隐约发现有一个行踪十分鬼祟的人在张姐和大爱兄之间一闪而过!——
“这时,我发觉我服下的祛毒丹的药效已经所剩不多。眼看张姐处境凶险,我们四人当即奔着镇墓兽冲了过去。冲到镇墓兽旁边时,不料大爱兄突然迎上来,先问我是谁偷了他的阴阳印,又问桑师兄,为什么他的功法被废了三成。我们见大爱兄有些神志不清,也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但就被他这么一耽误,我发觉我服下的祛毒丹的药效已经没有了。而正在周旋镇墓兽的张姐突然传令,让我们所有人赶紧退出皇陵——
“这时,大爱兄突然喝问张姐,问她为什么要把镇墓兽引来、又为什么趁机夺了他的阴阳印。张姐当时的情形,可谓危如累卵,实在无暇回答大爱兄的质问,捏一个‘御剑诀’,渐渐将镇墓兽引走……”
“抱歉,我又要打断了。”
黑袍女再次打断。她话一出口,旁听的许多人神色间都十分厌烦。
“皮长老,你说张姐‘实在无暇回答大爱兄的质问’。你又不是张姐,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不能回答、不敢回答、不想回答还是不便回答呢?”黑袍女质问道,“我听说高手作战,有‘嘴上说话,手上丝毫不缓’的造诣。张姐固然是第一等的高手,应该有这种手口两不误的境界。如此说来,张姐当时的沉默,因由很难揣测!”
“朋友,我这只是以理度之!”皮久评有些不悦,冷冷道,“难道,张姐当时应该滔滔不绝地解释,而又三下两下秒杀镇墓兽,这才是张姐么?”
“这位朋友,”座上的拽哥向黑袍女微微抱拳,正色道,“你要讲理,我们洗耳恭听。如果你胡搅蛮缠,那我请你离开这里!”
“大哥,让我跟她说。”旁边座上的武心蝶不甘寂寞,刚才被黑袍女无端挑衅,窝火多时,大声道,“我看你听的这么仔细,我来考考你。你说,三号密道是谁进的?”
“是皮长老进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
“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又不是皮长老,你怎么知道他进的一定是三号密道,不是三十号密道?”武心蝶决定以胡搅蛮缠,制胡搅蛮缠,调笑道,“小妮子,你说张姐当时的沉默,因由很难揣测。那我告诉你,你不去揣测,这不就完了?——嗯,其实这样还不能算完。你要是觉得自己很聪明,那你说为什么不能算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袍女对武心蝶很无语。
“那我告诉你,掌声没响起来,这就不能算完!”
武心蝶话音方落,周围一片人喝一声彩,顿时鼓掌。周围千百人的掌声一齐响作,如雷贯耳,震耳欲聋。
“呵呵呵!”
武心蝶爽快非凡,感觉这些掌声仿佛是打在黑袍女脸上发出来的,慢慢向周围人众摆摆手,又向黑袍女得意道,“小妮子,你在我跟前耍嘴皮子,你还是雏儿!你也不看看我这人气!”
黑袍女被武心蝶戏谑一番,淡定之极,向皮久评道,“你刚才说到张姐用‘御剑诀’把镇墓兽渐渐引开,请继续。”
“嗯。”皮久评冷漠地点点头,向众人道,“当时我们眼见镇墓兽已经被张姐渐渐引走,不料大爱兄突然疯吼一声,愣头愣脑地向镇墓兽追去。成师妹见大爱兄行迹貌似疯癫,立刻追了上去,企图拦住大爱兄的疯癫举动。但还是晚了,镇墓兽被大爱兄踹出的一脚激怒,掉回头来又向大爱兄口喷毒焰——
“成师妹为了掩护歇斯底里的大爱兄,奋不顾身,好像被毒焰烧到了。不过刚刚我才知道,当时是助攻过来的念雪妹子舍身护住了成师妹,成师妹才幸免于难。而当时怒气交加的大爱兄却说——找不回我的阴阳印,谁也不能出去!”
皮久评目光转向低头无语的爱阴私袒,叹了口气,又道,“情势非常危急。张姐让我和桑师兄、公孙兄弟一起把大爱兄带出皇陵,又让成师妹和爱敌生率领帮众赶紧撤退。张姐自己留下来摆脱镇墓兽。我们按照张姐的吩咐立刻行动,等我们退出皇陵,大爱兄居然怒不可遏地打马而去。过了较长的工夫,张姐也汗淋淋地出来了。”
皮久评说完,又向拽哥和黑袍女道,“没有遗漏,这就是我眼见为实、亲身经历的事件。当然,还发生了一些事件是我不能妄说的。比如,那个在张姐和大爱兄之间一闪而过的鬼祟身影、死在一号密道入口的镇墓兽为何复活在一号密道后出口、原本属于大爱兄的阴阳印又究竟是被谁拿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