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栾树对细节的苛求程度俨然已臻化境了,收了这样一个近于吹毛求疵的小徒弟在身边,也不知到底该说是江若离的悲剧,还是该说是栾树自己的悲剧,或许这就跟三五月时,穿棉袄的人与穿半袖的人在街头相遇一般,错肩而过时,谁都觉得对方是个……
不过矫情归矫情,栾树神机妙算的本事却半点做不得虚,这些低级符箓都是他在出门之前便已经备下了的,想来应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步,不愧是神算栾一眼的嫡子嫡孙,神机妙算到这种程度,说句‘逆天’也不为过了。
那厢,九儿已经幻化成人身,清清朗朗一少年,映着头顶疏冷月光,清隽雅致得如同画中人一般,只见他边悠闲自在的变幻着手中颜色各异的阵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回道:“主人那边貌似遇上了点小麻烦,恐怕暂时顾不上你了,说吧!遇上什么麻烦了?或许小爷我心情好了,会帮你一帮也说不定呢!”
人呐,就是这样,但凡是还能有条活路的,谁会真的想要死呢?胡莉儿本以为九儿那古怪的性子,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死活,此时听出他竟有意帮忙,忙不迭的开口道:“九爷救命呀!我好像遇见僵尸了!”
胡莉儿呜了哇了的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九儿听罢,手中动作不由一顿,听胡莉儿的说法,那僵尸被五雷轰顶符所伤之后,竟然眨眼间便化作了一滩脓血,这显然不对劲儿,至少他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说过有自己化成脓水的僵尸。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那些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纷纷悉数攀上心头,本以为那人早就死到不能再死,想不到时隔多年后,自己竟然还会再遇到他的传人,九儿冷哼一声,斜勾的嘴角似笑非笑,明明是顶好看的一张脸,偏偏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浑身发冷。
胡莉儿此时已然被身周越聚越多的怪物迫至一处很是逼仄的墙角,背倚着冰冷的墙壁,就连心都冷得彷佛快要结了霜,眼见已然是退无可退,她索性牙根一咬,两手各夹着几张符箓,就等着那些个怪物再靠近一些,她便要扑上去与之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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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按说工地闹鬼倒是不假,可前前后后加一起,也才死了不到二十个人而已,眼前这四五十号死状各异的鬼兄鬼弟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难道这里是啥风水宝地,还能‘招贤纳士’不成?
“九爷,您老倒是快着点呐!要是真的帮不了啥忙,也麻烦替我给江老大带句话,就说让她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让我走也走得安心点不是。”
九儿闻言,不禁呵呵笑了起来,这女人真没白瞎她身上那点狐狸血脉,都这时候了还能想着拿江若离来压自己,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就这么死了还真挺可惜了!
“得!你也别拿主人压我了,放心吧!谁死了你也死不了。”
“我靠呀!谁他娘的有空压你,行不行?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哪他妈那么多废话呢!”
胡莉儿这下可是真急了,就近的几个怪物已经伺机扑了过来,也仗着她虽然没学过啥拳脚功夫,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金小姐,这连滚带爬的虽然狼狈了点,但总归还不至于马上束手就擒。
滚地葫芦似的好容易才躲开头顶那烂得只剩半边手掌的‘锁喉鹰爪’,眼前一双犹自噼里啪啦往下直掉烂肉的肿胀粗腿,便恶狠狠的向她后心踏去,九儿就势一记懒驴打滚,没两下就滚至了墙角,退路被封,她索性也发了狠,扬手便将一张阳火符贴在了它的膝头上。
但见一片火光冲天而起,乌泱泱就跟点了喷火器似的,火苗子腾腾的直往上窜,眨眼间便将那怪物烧成了个一人多高的大火球子。
胡莉儿没想到这阳火符的威力竟然会这么大,等她想本能的想要闭上眼睛时,那火苗子已然直奔她燎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沉到脚底,胡莉儿背倚着早就泛黄蜕皮得跟长了牛皮癣似的湿冷墙壁,口中暗骂一声,真特么是人倒霉时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本来还指望着自己动作灵巧咋也能多抗一会儿,这下眼睛还被火给燎瞎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死了是吧。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胡莉儿一脸诧异的睁开眼睛,便见刚刚那怪物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它身上的火势明显较刚才弱了很多,不过靠得这样近,胡莉儿竟然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灼热感,想必这阳火符也跟江老大画的五雷轰顶符一样,都是对普通人没有伤害的。
许是察觉到了阳火符带来的威胁,周围原本那些个跃跃欲试的怪物,竟也打着圈子踌躇不前起来,胡莉儿刚刚虚惊了一场,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喘口气,歇歇脚,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不过才动了几下,她便喘得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正当她气喘如牛,胆战心惊的防备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一干怪物时,耳畔处竟传来九儿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