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二叔家的公鸡就开始打鸣了，外面的天依旧灰蒙蒙的，还没有完全大亮。肖穆操心着秦雨的事情，也没有再睡，早早就起来了。

合利村位处干旱地区，没有江南小村庄的秀丽美好，只有茫茫的黄土和宽广的视野。肖穆站在小院前，看着这沟壑纵横的山体，在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金色。漫天的黄土随着风声，在山谷中悠扬起舞。

这厚重的黄土下，埋藏这中华民族的源头。

二叔来到我的身旁，拍拍我的肩说道：“咋起这么早呢？不多睡会。”

“不睡了，已经睡好了，二叔，婶子和双花呢？”肖穆笑着看着身旁的二叔。

“她们早上先去地里了，这会农忙。”

是啊，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肖穆对于自己的打搅，很是不好意思。看到肖穆的表情，二叔又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怒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都是自家人，你这样可就见外了。”

肖穆哈哈一笑，扫除了一脸的愧意，说道：“那这段时间我就不客气了，地里有啥要帮忙的，您就告诉我。”

“哈哈哈，大小伙子还是很顶事的。”二叔说完看了看东边在爬山的太阳，又道：“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把那个纽扣带上。”

“好嘞！”肖穆应了一声，就回去取东西。

当他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远处跑来了一个匆忙的身影，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边跑边喊道：“肖二叔，出事了，快点跟我走，出事了。”

二叔听到后，皱起眉头，问道：“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出啥事了？”

那人停在二叔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死人了......呼呼......死人了！”

“你慢点说，谁死了？咋死了？”

那人直接拉着二叔，就要走：“赵三叔死了，咱边走边说，赶紧的。”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木头啊，我有点事，先要出去一趟。”二叔听到后，赶忙对身后的肖穆说了一句，就跟着那小伙子跑了起来。

“等等，我也去，二叔。”肖穆知道是赵三叔出事还是非常吃惊的，昨天晚上他和双花刚和赵三叔见过面，怎么大清早就出事了呢？

肖穆一路跟着前面两个人向河沟里跑去，在路上听到那小伙说，赵三叔昨天去邻村打牌，打完牌也没给家里去电话，他媳妇打电话也没人接，结果一晚上就没回家，她媳妇也习惯了，因为赵三叔经常打牌太晚就住在邻村了。

谁知道今天早上咱们村里张大强上地里要干活的时候，经过河沟子就看见有人趴在干涸的河道里。张大强以为是哪家的汉子醉倒在那了，就要上去看一看，谁知，这一看才发现那人就是赵三叔。

把赵三叔翻过来以后发现他嘴里，耳里，鼻子里，连眼睛里都是黄泥，人早就没了气息。双花这会也在那呢，还说是昨天还在路上和她堂哥在路上遇见赵三叔了。

那小伙不停感叹道：“这是咋了么，人咋说没就没了么，也不知道到底遇啥事了么？”

二叔听完后，脸色异常难看，却只是说道：“等我去看一下。”

肖穆在后面听得也是心中一惊，其实这种事情，在农村发生的并不在少处，老人家说这叫鬼遮眼。当你的五官被黄泥塞住，别人叫你，你也听不到，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到，你只能糊糊涂涂的跟着鬼走。

直到最后窒息而死。

这事他年幼时，听过好几次了，有的人发现及时就能救活，有的人发现晚，那只能是命丧黄泉。

但肖穆明白二叔为什么要看了再说，他是村里的阴阳，一旦他下了定论，村里人一定都认为是赵三叔撞邪了。

可万一是有人利用这种灵异事件故意杀人呢？

三人到达事发地时，赵三叔身边已经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了，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孩子和妇女。

“快让一让，让一让，让肖二叔看一下。”年级小伙看着围堵的人群，扯开嗓门大喊道。

乡亲听到喊声，自动的为二叔让开了一条通道，让二叔过去。

肖穆也连忙跟上去。

此时的赵三叔已经和昨天肖穆见到的赵三叔完全两个样子了，他的身上涂满了泥浆，脸上嘴里耳里眼里都糊了厚厚一层，肖穆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了。

衣服还是昨晚见到时穿的那件藏蓝色的外衫，不同的是现在除了沾满黄泥外，还有好几处破损，像是磨烂的。手掌上也被黄泥糊满，仔细观察还能看到边缘有多处擦伤。裤子，鞋子也被磨烂多处，其中一只鞋的鞋底已经被磨穿，精心纳好的鞋子上有个毛糙的大洞，鞋里的袜子也破了，漏出脚前掌上的肉。

肖穆不仅暗暗感叹：“这死前是走了多少路啊？可昨晚见到赵三叔的时候，并没见到他身边有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还有他的自行车去哪了？”

二叔仔细查看完，摇了摇头，问道身边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报警了吗？”

那男人回道：“报了，不过镇上的刑警队可能来的会迟一点。”

“嗯，那就暂时别破坏现场了。我记得双花跟我说，赵三叔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自行车呢？”

“已经让人去找了，看着鞋破成这样，估计昨晚没少走路，谁也不知道这车是扔哪了，怕是找不回来了。”

“不一定，找找看吧，没准就在这路上呢。”

二叔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村长，找见了，自行车就在不远处的河湾村边上呢。”

那男人听到一愣，有些佩服的看了看二叔，说道：“还真就在这路上。”

“先放那，都别动，等警察来了。”二叔听到后忙喊道。

村长也接话道：“听肖二叔的，快去吧。”

喊话的人点了点头，又跑了回去。

肖穆多看了村长一样，然后轻声问二叔，“鬼遮眼？”

二叔小声回道：“多半是。”又转头对一边的双花说道，“和你妈去地里先干活去，我在这等警察来。”

双花点点头，应了一声，就领着二婶子走了。

村长也看着时间不早了，对着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喊道：“赶紧下地干活去吧，一会警察就来了，别在这添乱了。”

很快乌泱泱的一群人就作鸟兽散尽，这会肖穆才注意到，呆呆坐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的赵家三婶。瞬时，心中涌起了一阵酸楚，就在昨晚，他还和赵三叔约定去他家喝酒呢，今天赵三叔就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抬头看了看四周，干涸荒芜的山沟里，完全看不见赵三叔的阴魂，也不知是在山间某处迷路，还是已经彻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