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那人终是没了动静，半响，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可以，比我想的聪明的多了。”结界外的人拍了拍手，肉眼可见的他映在结界上的影子也随着他身形的变动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你弟弟的？”

青和泠已经无比警惕地挡在了尚还无法自由动弹的黎音身前，那人明明可以直接进来，却是反而选择了这种方式和他们来打太极，暂时还捉摸不透他的用意是什么，怕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很简单。”

黎音看了眼坐在他身旁，此刻有些迷茫却显然不再害怕了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能让他全然放松不再害怕的，只会是一直照顾他的人，或是他所熟悉的，一直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这孩子近些年都不曾出过门，见了谁都是一副怕的不得了的样子，若来人真是非枭，他断然不会是这样安静又乖巧的态度。

只因他知晓，门外所来的人并不会伤害他，那是他所极为熟悉的人。

“枉我养了这小没良心的这么久，居然就这样把我给卖了！那无相也是个废物，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留着你们的性命。”

那人像是很无奈那样摇了摇头，道：“真是条养不熟的狗！”

不知道这个孩子听懂了这句话没有，但是黎音闻言脸却是一下沉了下来。

体内的余毒在方才说话的功夫间已经散开了许多了，他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摇晃了下，泠下意识地赶忙伸手扶着他，却又被他轻轻推开。

“对，在你眼里，所有人皆是养不熟的狗，皆是废物。”黎音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中却带了些许说不出的意味来：“我想过很多人，但是唯独没想到，今天来这里的，会是你。”

“白夜。”

这个名字真是过了太久的时间不曾听闻过了，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隐约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外面的人隔着一层虚晃的结界看不清表情，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想不到你还会记得这个名字啊，阿音。”

说罢那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阻挡住了他们去路的结界在这人眼中或许还不如一卷珠帘来的有存在的意义，一身翩然脱俗的白衣，手持着纸扇，俊朗之间又带着疏离之色，不是白夜又是谁？

他慢慢地走着，无视地上一地骇人的血迹和在场众人戒备的神情，对着看见他明显开心了许多的孩子招招手，笑道：“乖，过来！”

和黎音记忆中那只会笑的狐狸白夜一模一样，但还是不同的，因为此刻他的笑容没有到达眼底，眼眸之中尽是冷色。

“哎！你等等！！”

那孩子听话地站起来就要向他跑去，青回头间一个错不及防没抓住他，泠与黎音却都如同没看见那般仍那孩子过去，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是有些不懂这是玩的哪一出。

那孩子身量不高，仅到白夜膝上的一段高度，白夜俯下身如同黎音方才做的那般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对黎音道：“看你的神情，知道他是谁了？”

“······”

黎音表情默然，此前一切最为残酷的猜测皆在此刻成了现实，洞中时不时刮过的阴风吹得他已然恢复了知觉的身体感到阵阵刺骨的阴冷，他却无比庆幸此刻的这股凉意，能把他混沌的脑袋再吹得清醒一些。

“对，我知道他是谁了。”黎音抬起头，声音中再带不出半点情绪可言：“我或许，也知道你是谁了。”

“哦？都学会举一反三了？不错啊！”白夜语带讥讽道：“比在天界的时候来的反应快多了，看来在魔界的这段日子，魔尊把你教得很好啊——”

他故意加重了那个“教”的字眼，让人不禁联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来，黎音却像是没听到那样，对此毫无反应。

应当说，这种字眼在他的认知中算是最轻的，他早就习惯到不痛不痒了。

“住口！”泠听不下去，皱着眉喝道：“阁下是天界之人？真是好生的涵养，你——”

冥界之人虽说也不是什么多有涵养之辈，但是除却极个别的，像是释那般嘴损的之外，少见能将污言秽语搬上台面正大光明说的，都是不顺心便动手，为此他着实看不上眼前这个目空一切又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神仙。

但是黎音这次却比他来的淡定的多，他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默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之站到了他身前的位置。

“是啊，我在天界的时候着实蠢笨不堪，居然早没有看清你。”黎音轻声道：“怕是都不用说是飞升之后，便是初拜师之际，你就知晓我与阿渊是谁，对吧？”

泠与青没想到他会突然间提及此事，对此并不了解的他们只得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并未吭气，场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尴尬在不住地蔓延着，唯独那个无知的孩子并没有被影响，依旧是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切，并不知道这个同他玩的很好的大哥哥和一只照顾他的人之间要发生什么。

“呦，这都猜到了！”白夜似乎是有些意外那样，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抬眉道：“对，我那时候就知道。你还猜到什么了，说说看，我告诉你猜的对不对！”

他像是哄骗孩子那样。拿着糖果一步一步地诱导着旁人按照他的意思走下去，又带着抹了蜜的刀子在你防备最为松懈地时候毫不犹豫地捅你一刀，随后还会笑的如沐春风般地表示，我一早便想这么做了，没察觉到是你太笨，活该。

他就是这样的人，可笑这么多年了，这是黎音真正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他。

但是说实话，对此他倒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或者说即便是现在有人跳出来告诉他天帝疯了，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这么久了，哪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接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