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爷子的态度,却是寡人多少有些犹豫。父皇这些年虽说大权在握,可心中一直因为他是寡人外祖,杀了世宗皇帝之后册立的。而非正常继位,在一些人之中可能有些得位不正。为了安抚那些宗室,所以才放松了管教。造成如今诸地宗室,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局面。”
黄琼的话,让刘昌也一并陷入沉思。他虽说一直在西京任职,可各地宗室胡作非为,他或多或少都听到一些传闻。作为进士出身官员,他更知道防民变甚于防川的道理。知道如今天下这些宗室,实在已经到了不整顿不行的地步。而且这些宗室敢于如此做,根子在皇帝身上。
这位太子爷如果铁心,要处置那个庆城郡王,皇帝态度却不能不考虑。一个处置不好,不仅得罪了全天下的宗室,还很容易引起皇帝与这位爷之间的矛盾。一旦这父子起了间隙,对于如今还未继承大统的太子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利的事情。不是不能处置,而是得好好斟酌。
沉吟良久,琢磨出一个还算可以主意的刘昌,抬起头对着黄琼道:“殿下,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即可以处置这个庆城郡王,又可以照顾到皇上的面子。您看,本朝宗室的爵位非世袭罔替,向来都是递降的,郡王下面的爵位便是郡公。而一旦宗室获罪,这个爵位便不能向下传。”
“这样这支宗室,实际上也就等于是除爵。而这位庆城郡王,不算此次宗正寺前咆哮的罪名。便是去年抗旨,私下里面趁火打劫,私下高价出售赈粮,按照朝廷律法便已经该夺爵圈禁了。只是皇上那里,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罢了。而皇上一直没有处置,想必也是投鼠忌器。”
“其实废掉他的爵位容易,只是要考虑到皇上的感受和天家的体面罢了。而且这些宗室,虽说手中即无兵也无权,但是数量却是众多。而且也掌握着大量的财富,更对地方官员还是有部分监察权。处置不当,引发天下宗室反弹,闹起来丢的是天家的脸,更是朝廷的脸。”
“想必,这也是皇上迟迟没有处置他的原因。因为无论皇上怎么处置他,都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宗室危机感。尤其是殿下您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特殊。所以殿下,不是不能处置他,而是这个办法必须要想的周全一些。以臣看来,咱们可以废掉他爵位,而保留庆城府的爵位。”
“臣听说,这位庆城郡王正妃早逝,其所出嫡子一直都不得他喜欢。只不过碍于祖宗家法,才不得不册立他为世子。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上下活动,想要为自己最心爱的庶五子为世子。只是皇上一直在压着,才没有得逞罢了。不过这位嫡子,却在其诸子中一向很有贤名。”
“比他那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子,可是要强多了。以臣所见,如果殿下真的下决心废掉他爵位,却还要在顾及皇上的感受,多少有些两面为难。以臣看来不如这样,废掉庆城郡王的爵位,连同他那些作恶的儿子一同,打发去孝陵去守陵。责令其世子,提前继承爵位。”
“如果殿下,担心这样也不会让皇上满意的话。大不了开一次恩,庆城郡王爵位多袭一代算是一个恩赏,让那位世子袭郡王爵位。这样,皇上就算对此事再不满意,估计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这样即可以对那些不法宗室,形成足够威慑。也可以堵住这天下宗室的悠悠众口。”
其实刘昌看得出,面前的这位太子爷,对那些宗室不是一般的冷淡,而且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尤其是那位庆城郡王,传闻去年在温德殿上,便与这位太子爷发生过冲突。去年年底,那几位宗室的那番操作,恐怕让这位太子,内心更是震怒不已,等着找机会处理他。
不过这位太子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恐怕除了皇帝那里,他自己心中也有所顾忌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当年差一点将宗室,杀成了绝户的淮阳郡王嫡亲外孙。整治宗室的事情不是不能做,可这其中的尺度却是难以把握住。那些宗室是个什么德性,刘昌还是知道的。
在自己谏言之后,他也有些担心这位太子爷投鼠忌器。所以才提出,实在不行让庆城郡王世子,开恩袭郡王爵位。这个建议在刘昌看来,不是给皇帝看的,而是给天下的宗室看的。表面朝廷对那些犯罪宗室的态度。爵位是爵位,犯罪是犯罪。那些宗室罪是不牵连到爵位的。
刘昌的这个建议,让黄琼眼睛不由得一亮。夺其爵位,发其去守陵,对其他的宗室,可以形成足够的威慑。让他们在继续作恶的时候,掂量、掂量自己的爵位。让他们在胡作非为的时候,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朝廷的处罚。他们既然拿着爵位不当回事,朝廷自然可以拿回来。
在沉吟了好大一会后,黄琼抬起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不能让他们去孝陵守陵,孝陵离着庆阳府太近了。孝陵的守陵太监之中,还有某些方面的人。去年寡人奉旨,去孝陵祭祀时,这些太监连寡人都敢下手整。将庆城郡王发配到孝陵,恐怕与留在封地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