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边走,是一个很长的引水渠,全部用石头砌好,只有五尺宽。
文武大臣们,整好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挨着引水渠坐了下去。
温热的泉水冲刷着人的身体。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发出舒服的哼哼声来。
刘邦也不例外,他身上有很多的战伤。
刘盈就紧挨着刘邦躺在铺了一层玉石的水池边上,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
刘邦抬起湿漉漉的大手,捧着水,淋在刘盈头上。
刘邦问:“怕吗?”
刘盈说:“不怕。”
“这里是在芒砀山逃往的时候,和人抢粮的时候,让人划了一刀。”
刘邦摸着身上的伤口,没有半点向着儿子炫耀的意思。
刘盈伸手摸到一个战伤,刘邦就能准确的说出这些伤口,是在那一场战斗中留下来的。
一连说了五六场历史上都记载得很清楚的恶战后。
刘盈问道:“父皇,为什么你的伤口都在后背上?”
刘邦捧水的动作僵硬了片刻,然后笑嘻嘻的给刘盈洗着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重点是,项藉那小子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有拔山之力,万人不可敌之猛,最后还是死在了垓下。”
刘盈领悟过来,老爹这是在苦心孤诣的给自己传递跑路的经验吗?
刘盈站起身来,顺着铺了一层玉石的温泉池走了一圈。
刘邦乐呵着说:“当初在沛县的时候,暮春三月,爹就带着你去河里洗澡。
一转眼,爹都是皇帝了。”
刘盈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刘邦:“父皇你不是说……”
“之前就说过了,称呼这种东西,本身是为了凸显尊卑,保持威严的。
可是啊!
你难道就不觉得老子坐在这里,本身就代表着尊贵和威严?
以前和你左右强调这些,本身是担心你威信不足。
可现在看来,爹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刘盈松了口气:“这么说,我以后能自称我了,不用随时板着脸自称孤王和寡人了?”
“不用。”刘邦说的很认真:“如果你需要依靠这些来维持自己的威信,那就说明你本身不行。
恰恰相反的是,你人只要站在这里,就是威严。
你这个人,就是尊贵。
只有这样,你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再说了,这些称呼,更多时候,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刘盈点了点头,忽然站直了身子。
刘邦这感叹着:“爹征战多年,暗伤太多,这些道理,本来还想着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和你说……”
话说到一半,刘邦皱起来了眉头,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其他那些在“中下游”扑腾的大臣们。
因为他看到刘盈偷偷的在往下流淌的温泉水里撒尿……
太子有点上火,那明黄色的水柱太明显。
刘邦呲了呲牙,始终没说什么。
刘盈摊开手,很得意:“扯平了,他们怀疑我是山精妖怪变得,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刘邦正要说话,却感觉远处有刺眼的光泽传来,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就看到籍孺赤膊高举着一尊金光灿灿的帝冠,徐徐而前,口中更是发出一种高亢神圣的腔调来:
“太子盈进献帝冠于陛下,庆贺北伐成功之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