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昆接着摇头,随即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老实交待道:“他们的家长今天找到医院,送了三千块钱,说是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周学礼哂笑一声,用不无讥讽的语气问他:“你现在也算是身家不菲了,区区三千块钱就抹下脸来替人跑腿平事,也不嫌太跌份?”
杨昆嘿嘿一笑,说:“还是您了解我,别说三千了,三万五万的也不一定会看在咱眼里,只是觉得那俩孩子也是一时冲动,倒算不上罪大恶极,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么毁了。”
他在肚子里接了一句:要是十万八万的,倒还值得考虑一下。
以周学礼对杨昆的了解,自然不会相信生性市侩、无利不起早的他会有什么悲天悯人的高风亮节,看着他的眼睛问:“就因为这个,没有其它原因?”
杨昆拧着眉毛想了想,还真没有。
周学礼哼了一声,掐掉烟蒂,顺手指指他,说:“没记错的话,你刚开游戏厅的时候,那俩混混跟你有过冲突?”
杨昆这才明白他为何起疑,释然一笑,说:“这我承认,不过您都说我现在身家不菲了,还犯得着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跟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记仇么?当然,要是易阳街面上再少几个这种不务正业的青皮,世道多少也能更太平一些,这个结果倒也令人喜闻乐见。”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暗暗吃惊,记得还是上次因为骗贷案被周局召见时提过一嘴,压根没提张朝峰的字号,这位日理万机的大局长居然也了解得如此清晰透彻,看来以后跟他打交道还是要多加一份小心。
周学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纠结他和张朝峰哥俩的关系,而是就事论事地问:“好像你手底下就养着不少这种烂人吧?”
杨昆明白他所指何事,点点头,坦然答道:“说句硬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我这也算是变相地为县城的治安状况考虑,将这些家伙们聚到一起,给他们找个活干,有份相对固定的收入,总比满大街闲晃荡、惹是生非的好?”
周学礼仰头打了个哈哈,虽然打心眼里不愿认同他这些歪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从电玩城迁址之后,街面上的治安案件的确比以前少了很多。
也正是看在这个份上,他才一直没有找杨昆谈话——最近一段时间,有人私下里向他反映电玩城涉赌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对方这么做多半也是出于私心,不过情况却是属实,于公于私,周学礼都觉得有必要点醒一下杨昆,警告他别闹腾得太过分,更不希望看到他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可巧这小子就自己送上门来,还主动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本以为他也是收到风声,才主动过来示好,谁知一听来意,居然还是打着以德报怨的旗号替别人平事,倒真把周学礼搞了个哭笑不得,便借机敲打了他几句。
知道杨昆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因而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周学礼就略过这个话题不谈,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这件案子上,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你也是这件案子的当事人之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处理得轻了,怕方方面面都不好交待。”
杨昆知道周学礼也有他的顾虑,虽然主持全局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在人事、公务等方面的进展还算顺利,可一天不把头上那个“代”字去掉,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也要预防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人口实,徒生是非。
理解地点点头,杨昆笑道:“好歹也挨了他们一棍子,我也没打算让那俩小子太好过,就是想着能不能在细节方面做做工作,定他们个从犯的性质,反正那俩混混屁股底下一堆烂事,多个教唆的罪名也不为过。”
周学礼沉思片刻,说:“我这边倒好说,法院和检察院方面,也能替你打声招呼,就是刘副县长那边,怕不好交待。”
杨昆微微一笑,说:“刘县长的工作,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