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帝登基四十余年,掌权也有三十载,控制情绪和心里的想法早已是一门必修功课,若南姒以为她此时说话温柔宽容,就觉得她好说话,那便大错特错。
沉默片刻,南姒开口问道:“娘,父亲呢?”
“他受了点内伤,我让他在梓阳多休息一日。”九娆道,“本来我跟凰羽也是打算留在梓阳休息一夜,等天亮再去找你。不过接到你离开皇城的消息,娘不想让你多跑路,索性就直接出城了。”
南姒轻轻叹了口气。
墨爹爹在皇后面前说话听似温和,却句句带刺儿。
娘亲此时看似温柔,可每一个话却都戳到了南姒软肋。
父亲因为她才痛急攻心受了内伤。
娘亲这么急匆匆赶来,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今晚本可以好好睡一觉,却因她的到来而没法休息。
明明嘴上夸着东澜小皇子有功,却温柔地堵住了南姒想要求情的意图,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果然是她娘亲。
九娆问道:“我们现在是回城休息,还是直接赶路去帝都?”
南姒很想让娘亲和凰羽爹爹好好休息一晚。
可想到夜小七眼下的处境,心里那杆秤还是稍稍倾斜了一下,南姒低声道:“先回帝都吧。”
姬凰羽斜眺了她一眼:“我家的明珠到底是被狼崽子叼走了。”
“叼不走。”九娆语气淡淡,唇角噙着几分清浅的笑容,拍了拍南姒的手,“娘亲已经昭告天下要给你选一些美少年,东澜这般的皇子没什么好的,姒儿可别轻易被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南姒正要说什么,却听九娆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天亮时应该能进城。”
翻身上马,九娆淡淡一笑:“我也许久没见到夜卿离了,刚好找他叙叙旧。”
南姒抿了抿唇,转头看了姬凰羽一眼。
“六儿。”姬凰羽笑了笑,容颜美得摄人心魄,“上马。”
南姒心里暗叹,没再做垂死挣扎,乖乖地翻身坐上马背。
一行轻骑很快于夜色中朝皇上疾驰而去。
……
汗水如瀑。
清隽精致的容色白得透彻,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而贴着额头和鬓角,显得有些凌乱。
沐浴之后刚换上的一身雪白里衣已经被沁出的血迹染红,一道道凌乱高肿的檩痕从脊背平行延伸至腰下,臀部,大腿。
原本的跪姿早已维持不住,夜君陵抿紧了泛白干裂的唇瓣,整个人无力地趴在矮榻上。
连呼吸仿佛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旁边的宫砖地面上,四截断裂的藤条宣告着此番惩罚的结束。
一杯水递到眼前。
夜君陵睁开湿漉漉的一双眼,伸手拂去睫毛上沾着的汗水,修长泛白的五指颤抖地接过墨华递过来的温水,嗓音嘶哑:“谢……谢墨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