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站住,转过身来,细叹了一口气,“你打算跟着我多久。”
“一辈子。”
他说的话差点让她失笑,敛了敛神,终究只是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也没笑。
“北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跟着我我心里不舒坦。”她细碎的目光点点的坠在一点也不美好的日光里,旋即叹气,“你想问什么。”
风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灌进鼻口,她的声音嗡嗡的,有些干涩。
“找个地方说吧。”他向前几步,牵起她的手,握紧,力不从心,沈络没有挣开。
只是脚步顿住,没有动,厉北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要出去走走吗?”
她摇头,眼神笃定,“北聿,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他沉静的眸色终于有了一丝颤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他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一定要这样做吗?”他的脸色苍白,连眼神都是止不住的痛意。
“嗯。”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时时刻刻的想杀了你。
她闭了闭眼,笑容有些勉强,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无助。
“好,我给你时间。”同样的一句话,换了场景之后,所有的一切意义都变了,不再是颤动般的缱倦,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苍凉。
“那我晚上就走。”她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紧攥着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缓慢的掰开,“会受伤的。”
厉北聿咬牙,心里仿佛裂了一道缝,那种钻心的痛,他没说话,只是缓慢的顺着她的动作张开手指,却也没抓住沈络。
晚上八点,沈络已经开始收拾好东西,张嫂站在一旁看着少夫人收拾东西,想劝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踌躇的站着,一张微黄的脸上写满了局促与不安,先生为什么也不过来劝一劝呢。
她能带的东西极少,除了一些可以换洗的衣服之外,并无其他,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都够了。
她看向张嫂,唇边卷起笑意,抱了抱她的身子,说道:“张嫂,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少夫人,别这么说,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张嫂还是没绷住,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心里很是舍不得,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只知道,回来的时候先生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就连晚饭也没吃,而少夫人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东西,一副欲离开的模样。
沈络拍了拍她的后背,对于她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可能很快,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有件事情,她必须要去做。
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二楼的灯光亮着,窗前有一抹黑影,她知道他在那里注视着。
沈络转身,招了招手,唇角弥足出笑意。
张嫂在后面跟着,眼睛通红,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不出来。
门口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安静的在那里停着,沈络拖着箱子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终于,车上下来一人,把她的行李箱放于后备箱内,给她开了车门。
她坐上车,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她只是酸涩着眼睛,微微偏头,长睫微微的颤动着,她说:“子悦,我想回家。”
车子发动引擎,向前开走,逐渐的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站在窗前的男人单手抄兜,眼神远远的看着,最后缓慢的蹲下身子,靠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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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停在一处不算繁华,趋于安静的小区内,沈络看了一眼窗外,这地方终究不似原来热闹了。
陆子悦看着她的侧脸,温煦的神色带上担心,“真的,要住这吗?”
“嗯。”她点头。
陆子悦叹气,神色有些复杂,“我之前已经来打扫过了,是可以住的,现在先去超市买些吃的进去,里面没吃的。”
“好。”她打开车门,快速的下车,也不等陆子悦,熟门熟路的向着拐角处的超市方向走去,她大概有三年没来了,自从父母去世后。
这里,变化倒不是很大,依旧是他们熟悉的街道,甚至是熟悉的建筑,她总会想,是不是城市在规划的地方,把这一方土地给忘掉了,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很开心,那些开心的回忆才会翻江倒海般的接踵而至。
陆子悦大步的跟了上来,也满是感慨,想当初就是这条放学的必经之路,他和沈络还被沈伯伯拿着扫帚堵过。
想到此,她不禁发出一声轻笑,沈络抬眸,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放学,我骑着自行车载你,结果我差点被打一顿,你看,前边那个拐角,就是当初沈伯伯拿
着扫帚蹲点的地方。”
他手指向前面,沈络眼神望了过去,也是一阵轻笑,“是啊,那天回家之后,我爸连晚饭都没让我吃,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他说啊,人家高三都是卯着劲的学习学习学习再学习,你就知道卯着劲的早恋早恋再早恋,脑子又笨,又是女孩子,等身边的同学都考上本科了,你就上家里蹲吧,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管你,可是后来我爸还是心疼我,送我去留学了。”
陆子悦笑着点头,沈络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差,那时候,他和她也算是备受瞩目,门当户对。
他还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沈伯伯让沈络带他回家吃饭,那时候,沈伯伯说了不少她小时候的事,出国前,更是眼眶红着嘱咐他照顾好他的女儿。
想到此,陆子悦沉默了,沈络笑了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我带你去看我爸妈。”
“真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沈络父母葬在哪里,而回来后,沈络对他更是只字不提。
“真的,其实,我爸爸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待。”
陆子悦低头,低垂的睫毛遮住汹涌的眸色,心中更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