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居人回过头。
“我说,我修习的是《阴阳集论》,是宗族里祖上传下来的道法。准确的说我未曾去修习它,只是见过之后,变化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我只读了阴极卷,未有因缘得见阳极卷。”
她见居人神色不定,又问道:“怎么?”
“耳熟……老夫大概有些头绪,又抓不住。这样,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我给你算算,看看能不能借此窥见一二。”
两人坐在亭子里,汝三水也不知道算些什么,于是随口说道:“你算算我家中的兄弟姊妹如何吧,不是我血亲,是收养我的人家。”
居人闭目片刻,嘴中喃喃有词,片刻后睁眼:“有一位遇邪去世,有年头了……有一位战死,是前段时间的事情。”
汝三水一惊:“战死?梁易安还是梁乾?”
居人凝神探查,答道:“小的那个。最先的是几岁的小孩,后面的是兄弟里小一些的那个。”
汝三水说不出话来,但竟然也不觉得有多么悲伤,是因为自己把爱慕忧伤的神思都遣散了吗?
可是梁靖平,你不是说,一定会雪耻靖康,平定乾坤。我为了你,为了你的理想,为了庐州的百姓,已经放弃了自己。你这算什么?
汝三水在愣神的时候,一只翠鸟盘旋着,落在亭子飞檐上,蓝色的尾巴垂下来。居人又说道:“有好事。”
“什么好事?”
“应该是你的一位姐姐,明年开春会诞下一子一女,龙凤呈祥。”
汝三水刚刚还沉重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她心下安慰,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像是走马灯。
梁家初见阿姊,客气试探,由于儿童天性使然,很快便亲昵非凡。
曾经为一件衣裙争抢,长辈说姐姐得谦让,梁云舒委委屈屈地让给她。她却因为裙子大了,走起路来像唱戏的,又把裙子还给了梁云舒。
她曾经因为上厨房偷到一些糖糕,把梁云舒喊出来一起“分赃”。被梁老爷子发现,说要好好教养她,从此她就跟在了老爷子身边。
她变得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时候,梁云舒还因为她这个样子很疏远,而偷偷哭过鼻子。
初见到梁乾的时候,汝三水和梁云舒还抱怨过,这人实在顽劣。
再后来有了阿宝,她们围着弟弟,咬耳朵,谈起如果以后自己有了小宝宝,会是多么可爱,抑或怎样调皮。
……
这些喜怒悲欢,恍如前生。汝三水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活够了可以死了的感觉。她突然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长生吗?”
居人肩膀向外平移,下巴一缩,直盯着汝三水,一脸贼相:“作甚!你想死了老夫还没研究完呢!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魂体在外的,你别忘了你答应的啊!再说了……”
居人咕哝:“你也死不掉啊……”
“啊?为什么?”
居人对汝三水指指点点:“你的身上被以某种媒介缔结了一道誓约,媒介物已经不在了,不过此物并不重要。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没有用到太多灵气,誓约的内容也非常简单,但是无解。”
汝三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身上缔结过什么什么誓约,或者诅咒之类的东西,只好虚心求教:“什么誓约?”
居人闭目感知,片刻后睁眼,口里嘶——地一声,不再说一些虚无的指向,而是准确道出内容:“平安归来。”
翠鸟一个俯冲,落在亭中石桌上,在两个人眼前蹦来蹦去。
“誓约要求你平安归来,需要双方作为执行者和监督者,是个简单的短暂的要求,你没有兑现,所以无限期延长。像绑在手腕上的一根细细的线,不会阻碍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断。”
汝三水逗弄着这只大胆的翠鸟,想了想:“像是风筝的线?”
“其实,你的目光落在兄弟姐妹身上,心思落在你长辈和晚辈身上,这么多次心情起伏全都是为了别人。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你在乎的那些人,他们也许更在乎你能不能舒心自在。”
“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