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我,立即撇过头去,似乎多看我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我恹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贝壳钥匙扣——这是很久以前,母亲唯一一次带我去游乐园的纪念品。
她那时候刚结束和一位英俊爱笑的大学生的恋情,带着我连着坐了三次过山车。
我一开始还觉得刺激,可翻腾几下后,胃就开始抽搐。
结束后我边吐边哭,母亲无奈之下带我去玩套圈游戏,这只钥匙扣便是战利品。
我把钥匙扣放到茶几上,“送给妹妹的。”
母亲看也不看那串钥匙扣,盯着我的额头,“打架了?”
安琪妈妈在我额头留下了一道两寸的疤,从我额角延至太阳穴附近。我的刘海只能勉强遮住。
或许赵炜只告诉她我翻墙的恶劣事迹。
为了减少两任配偶之间的矛盾,他便隐瞒了我差点“被”练成铁头功的遭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提起安琪,她说不定会立马赶我走。
除夕夜被赶出家门,也太悲催了。
我窘迫得涨红了脸,赵炜就在这时端了一碟饺子出来。
母亲和我之间的尴尬与隔阂实在太明显,赵炜自然也察觉了。
他得知母亲对我额头留了疤的事很不满后,帮我打圆场,“上回老宁把康榕保出来后,我帮你教训了他一顿。下手重了点,年后我带他去医院再看看,去掉疤印应该不难。”
母亲没再说什么。
不久后,桌上出现一席丰盛的年夜饭。
赵炜百般体贴地帮母亲夹菜,偶尔也热情地在我碗里放东西。
他时不时嘬两口红酒,侃侃谈着他圈子里的趣闻,逗母亲开心。
母亲几分心不在焉地附和着。我感受到她的目光偶尔停留在我的额头上。
这种氛围太过诡异,我很不习惯,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
我注意到,母亲吃了几个饺子。
她问,“你们都没有吃到硬币?”
“今年没有放。”
吃到硬币的人,通常会被当作新一年的幸运儿。
如果安琪在,我会想尽办法让他吃到那只饺子。
但他不在。所以,幸运也不再有意义了。
“以前康康都会给我夹带硬币的饺子。”母亲的语气突然变得怀旧而伤感,“已经连着两年没有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