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偿有点冒汗,眉头却高高昂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墙上强撑着问:“哪里巧?”
“你说,昨天那么巧那人让我在医院撞见了,今天怎么又让我在西餐厅撞见了?”于罗兰用手捏着下巴,捏来捏去,笃定的吐出来一句:“就是巧,肯定是这女人故意凑上来的。 ”
“对,看样子是故意的。”孟偿连忙附和了一句:“没听萧流风说是表妹吗?肯定故意凑上来什么都打听好了的。”
于罗兰有点沉默。
两个人在别墅门口又站了一会儿,于罗兰实在站不住了,一甩包包:“走,喝酒去!”
孟偿立刻跟上。
结果车刚开了一半,于罗兰手机就响了,接通之后那边就传过来了余薇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吵杂声,余薇声线很高的飙出来,于罗兰都有点听不清。
“你在哪儿?医院?”于罗兰听得浑身冒汗:“这个时候去什么医院?”
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余薇应该好好待着躲得远远地才对,这个时候去什么医院?
“是杨姐的孩子出了点问题,我也是刚过来,沈睿在公司,我不想打扰他。”
余薇在医生办公室内捏着手机,看着门外涌进来的记者,倒吸一口冷气:“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沈睿叫她在家里好好待着,可是憨三打电话过来说孩子的事儿,一想到那个孩子,余薇就坐不住了,偷偷摸摸出来了。
于罗兰听的蹙眉,想到昨天那个孩子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儿,说了一句“我现在就过去”,挂了电话就跟孟偿说:“去医院接余薇。”
孟偿脸色不变,抬脚就踩油门。
只是话都吐出来了,于罗兰才猛地记起来什么,脸色变化了两下,车已经往前开了,她想要说什么,又有些踌躇,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把我送到哪儿就行,我们一会儿自己走。”
一边说又一边自己给司机打电话安排车,等什么都安排好了,正是车子一个转弯,于罗兰被晃的有点晕,鬼使神差的问出来一句:“苏婉儿呢?”
当初他就是为了苏婉儿跟自己兄弟闹成那个样子,多年好友翻脸,估计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她怎么都没看见苏婉儿的影子?
眼下苏家都已经落魄到这个境地了,苏婉儿除了靠孟偿,大概都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得了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傻的。
方向盘被转了一个弯,修长的手指微微扫过,很轻的用骨节敲了一下方向盘,孟偿从嘴里吐出来一句:“不太清楚,大概是走了吧?”
苏婉儿的父母至此生死未卜,是不是沈睿下的手还没人知道。但是迄今都没露面就是了,苏婉儿一个人又被折腾的有家不能回,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得远远的。
“走了?”于罗兰有些诧异,但一想也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跑得远远的,可又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啊?”
这个时候,不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吗?趁着女孩子最虚弱的时候抓紧攻城啊!
孟偿神色淡淡的,听到她说的话眉间都挑了一下,嘴角不轻不重的勾了一下,一踩刹车,吐出来一句“到了”。
于罗兰“砰”的一下子撞上前面的座椅,痛的龇牙咧嘴,抬头喊了一句:“不会慢慢刹车吗!”
“这不是着急吗?”孟偿指了指医院:“你再慢点,小心她出什么事儿。”
于罗兰瞪了一眼孟偿,开车门就冲出去了。
车门“砰”的一下又被关上,砸的乒乓响,孟偿耳膜都被震了一下,没回头。只是在心里踩着她的脚步声,估计这时候已经走远了吧?
他侧过脸一看,果然走远了,只是那人走远了还不安心,回头又往回看,大概是看到孟偿偏头了,又连忙回过头,踩着高跟鞋使劲儿往医院里面跑。
孟偿又回过头,自己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觉得闷,掐掉,自己坐在薄薄的烟雾缭绕中一阵糟心。
他是瞎了多少年啊?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闹成现在这个局面,现在幡然悔悟不仅有点晚,好像还有点贱。
想着想着孟偿又笑了,揉了揉自己的脸,啐了口唾沫:“妈的老子就是贱,怎么地吧?”
结果电话就响了,那边的小弟一脸欣欣然:“孟先生。闹起来了,闹得可大了!”
“怎么个大发?”孟偿有点恹恹的问了一句。
“反正可大了!那女的打电话过来了,说是今晚上就能搞上床!”小弟说起话来一脸激动,唾沫星子都要喷出来了,孟偿想了一会儿,搓了搓手指,拍板定砖:“行!”
说完就要挂电话,结果那边小弟拖了一下,压低声线说了一嘴:“孟先生,您记得戴雅兰吗?”
孟偿一僵:“沈睿生母?”
这女人说不认识有点假,但是认识两个人也没说多少话,见面都是寥寥无几,如果不是沈睿,孟偿连一句“伯母”都懒得叫。
“是,现在就在咱们赌场呢,输了挺多了,我看是沈先生的人,就一直没有让她难堪,但是有客人在刁难。”
小弟一边说一边往那边热闹喧腾的赌桌上看:“戴女士好像想要翻本。”
“让她翻吧。”孟偿揉了揉额头:“输了也别刁难了。”
小弟就明白孟偿的意思了,毕竟两人都是多年的兄弟,哪怕真的是翻脸,对于彼此也一定有一丝余地。
“是,孟少。”挂了电话,小弟转身就往赌桌那边走,只是他来晚了,一会儿工夫戴雅兰已经输的连身上的金首饰都被人扒走了。
“住手!”小弟惊的三魂皆冒,跳出来喊一句:“干什么呢?”
扒东西的人被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蹙眉说了一嘴:“欠债还钱啊!”
没钱就拿首饰嘛!
不过看那小弟是赌场里的人,也就没多说话,退到一边去了。
戴雅兰脸色有点潮红,显然是喝了一点酒,脖子上有一条很细的勒痕,大概就是脖子上的金项链吧,小弟多看了两眼有点无奈,瞥了一眼四周。只好走上来问:“戴女士,需不需要我找车送您回去?”
戴雅兰有些惊讶,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
她还以为是赌场的人要找她麻烦,毕竟她输了那么多,心里有点慌,转身就要走。
但走了两步,她就扶着一个柱子吐了,吐的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直,小弟一路不远不近的送出去,结果刚送出去,就看到阿三站在车前,大概是在等戴雅兰。
“戴女士,沈先生请您回一趟沈家。”
阿三眸光很淡,目光落到戴雅兰身上一片平静,触及到小弟的时候微微有些波澜,又沉下去。
他们两个,一个是沈睿的多年保镖,一个是孟偿的手下得力干将,多少有过几次接触,眼见着小弟送戴雅兰回来,阿三就能明白孟偿的态度了。
但是,阿三不是沈睿,所以他只能给戴雅兰开车门,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去开车。
小弟也不在意,站在车后,一直目送着车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回赌局。
车越开越快,也越开越凶,戴雅兰压着心里的不适,问:“阿三,沈睿叫我回去沈家做什么?”
她已经好久不回沈家了,她知道沈家的人不喜她,她凑上去也没什么好的。
“是沈家人的意思。”
阿三没有多解释,只是吐出来一句:“沈先生没时间,所以叫您过去一趟。”
沈睿没时间?
戴雅兰虽然痴迷赌博,但脑子也足够精明,来回转了一圈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有些坐立不安的问:“沈睿也让我去吗?”
“是。”阿三精简的回了一句:“沈先生说,您代表的是沈家大夫人。”
沈家大夫人和沈睿的母亲,有什么区别吗?
戴雅兰想着,却浑身一颤,明白了沈睿的意思,眼眸里顿时闪过几分狠厉。
阿三还在开车,却默默地加快了车速,沈家今晚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沈睿不想掺和,但是想掺和的人有很多。
比如身后这位。
而此刻,医院。
于罗兰好容易拉着余薇从一群人之中挤出来,还能听到身边挤来挤去的记者的问话。
“您现在有什么心情吗?从一个小三变成现在的沈家夫人?听说您和沈先生马上要结婚了是吗?您能得到多少遗产呢?”
“您和沈先生在沈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是站在走廊的吗?是因为沈老爷子不让您进去吗?”
“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感想?病房里面那对夫妻和您是什么关系呢?”
于罗兰无意间听了两个,气的有点发笑,懒得理睬那群人,在人群中拉着余薇好不容易钻出来,刚到了清净一些的停车场,有点气闷:“都说了叫你好好待着啊!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还这么折腾,是要作死啊?”
余薇也累得够呛,觉得小腿肚一抽一抽的疼,回了车上自己开车门坐着,被于罗兰说的一个激灵,摸了摸小腹才沉下心来:“我也没想到啊。”
“她孩子什么病?”
于罗兰的司机坐在前头开车,很小心的避开人群往前开,于罗兰累得够呛,转头问了一句余薇。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天生的病,需要手术费,杨姐没主意,就叫我过来,哪知道我刚过来就成这样了。”
余薇半张精致的小脸儿上裹着些许倦怠,额头靠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放在下巴上。阳光慵懒而斑驳的镀在她的脸上,美好宁静。
于罗兰看一眼,下意识地想到她遭受过的苦难,别过头,语气都有点变了:“管那么多干嘛?自个儿顾好自个儿得了。”
她想着,突然偏过头问了一嘴:“沈睿呢?医院这一闹是瞒不住沈睿的,这群人别的干不了,就煽风点火夸大其词是一绝儿。”
“没什么吧。”余薇缩了缩脖子:“应该没什么。”
沈睿这段时间宠她宠的都有点得意忘形了,被于罗兰这么一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结果车开到了一半儿,余薇突然接到人的电话。
她还真是有点怂了,捏着电话生怕是沈睿打过来的,偏生于罗兰还在旁边抱着膀子用眼神挑衅余薇,余薇心一横就捏着手机一看,不是沈睿!
但是也差不多了,这个打电话的人是戴雅兰!
“喂?戴姨,怎么了?”余薇接通电话,就听见戴雅兰那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余薇。你能联系上沈睿吗?”戴雅兰似乎走到了一个角落,压抑着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有一点事情我要和他说,可是我打不通沈睿的电话。”
余薇有点奇怪,但还是跟她讲:“沈睿这个时候应该在开会。”
下午三点多,一般都是汇报工作的时候,这个时候都是抽不开身的。
戴雅兰那边吐出来一口气,却又有些着急,余薇很适当的补了一句:“我一会儿给他发个短信,叫他会议结束之后给您打个电话,好吗?”
戴雅兰连声说好,余薇补了一句“可能会有点晚”,结果那边戴雅兰已经挂了。
“戴姨?”坐在一边的于罗兰神色诡异的凑过来:“该不会是戴雅兰吧?”
“你认识?”余薇扭过头,又想起来了:“你再医院进去的时候应该见过。”
“何止见过?”于罗兰呲鼻:“她还和我一个伯母吵起来了,砸了我那个伯母的店儿,我后来还去看到了呢,只不过因为是戴雅兰,我又是小辈,就没掺和进去。”
“首饰店吗?”余薇抽了抽嘴角:“没这么巧吧?当时我们也去了。”
“我都没看见你。”于罗兰揉了揉额头:“我那个伯母叫王雁,以前跟沈睿他爸是青梅竹马,但最后还是没抵得过戴雅兰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两个女人见面就是仇,不过都是伯母辈分得了,我也没有多问。”
余薇却还记挂着戴雅兰的话,果然给沈睿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但是不过半分钟就接到了回信。
“不用管,你先回家。”
余薇捏着手机,有点微微的心虚——他果然知道了呀。
“怎么?来短信了?”于罗兰横过去一个冷眼,看余薇一副心虚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赶紧回家,省的到时候挨收拾。”
结果车开到余薇家楼下,开都开不进去。
里头被一群人围着,有保安在交涉,但是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就是不肯走,这场面隔着一个车都让人觉得震撼,余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比原先的阵仗大多了。原先余薇和沈睿的花边新闻满天飞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记者,看来沈家老爷子的去世,真的是戳中这帮人的点了。
“回去,回我家!”于罗兰当机立断,一拍大腿:“赶紧的,别让他们缠上!”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人透过车窗看到余薇了,幸好司机一个调头,飞快冲出去,于罗兰隔着车后窗看着那群人扛着摄像机往这边跑,摔倒了立刻站起来,满身尘土的跑,满头大汗也顾不上,只能叹息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司机在前头一笑:“小姐,都这样的,那有那么轻松的生活啊,像您二位这样的“小公主”是体会不了的。”
一句话说的车厢里都微微沉默,司机以为的公主。其实也都在生活中挣扎,虽然每一个舞步都很美,但是他们都是踩在刀刃上,越疼,笑的越美。
一路回了于家,保姆终于回来了,于罗兰也没心情计较那么多,跟余薇俩人回了房躺着,余薇跟沈睿打电话,说了几句什么,于罗兰就听见电话那边沈睿清冷的声线。
“不要乱跑,晚上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