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董梅对我这个超级帅哥毫不动心,原来心中有人,千万资产敌不过穷光蛋,王宗贵恨得咬牙切齿,有机会定要修理修理这小子。只是还在取保候审之内,王宗贵不敢轻举妄动。
半个月后,董芳出现在董梅的店里,此时年关将近,董梅的生意越发忙碌。为王宗贵的事,董梅本想责怪小姑几句,可时间过去大半月了,一时没了兴致。跟董芳草草地打了招呼,便赶手头的活。
董芳见惯了世面,也不在乎侄女的冷落,自搬凳子坐到董梅机子前面,问长问短。
既然小姑如此,董梅也打开了话匣子:“小姑,你把王宗贵介绍给我,什么意思?我有文竹。再说他可是出了名的色魔,你不知道?”
“你说他色魔,那是偏见,用以前的表现评价现在的他肯定有误解,相处半月,有没有吓着你!再说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不见得就是处对象,小姑是为了你店铺的生意,你想呀,王家家大业大,有这么个朋友,对你生意可是大有好处哟。”董芳说得轻描淡写,水过无痕。
小姑说得没错,除了握手那次的确没有传得那么色,也的确定做了几件衣服,但是董梅对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好感:“他家家大业大,我不稀罕!以后没事叫他少来来,来多了我会下逐客令,到那时别怪我无礼!”
“小梅,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必自断后路呢。小姑是为你好,你可别把小姑的好心当驴肝肺啊!人家来不来,主要看你面子,我管不了。小梅啊,我们都是女人,做的最好,总有人说三道四,嫁得好才是福星高照呀。”董芳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
不知是王宗贵耳朵实在灵,还是董芳传的话,王宗贵来的次数明显少了,但无绝迹,董梅也不会真的拉下脸下逐客令。顾客是上帝,能客气就客气点,何况他每次来彬彬有礼,绝无过分之举。如果真那样做了,倒显得小家之气,让人看扁。
王宗贵走董梅路线走不通,就走长辈路线。董三宝夫妻听了妹子的介绍,从相貌到家境自然乐意,毕竟王宗贵名声太臭,对其人品极其担忧,嫁了这样的人怕害了董梅的一生,毁了董家的清白。
董芳见貌辨色,一番话打消了三哥三嫂的顾虑:“年轻人以前好玩,犯些错,正常得很。现在可学好了,不沾花惹草,一心帮父亲打理工厂呢,也算得上才俊了。
“我是董梅小姑,不会把亲侄女火坑里推的。对那小伙我不会看走眼,他是真心对咱董梅好。只是董梅对人家不冷不热,我看着急啊。这小妮子对文竹已经铁了心呀,容不下别人啊,只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喽。”
董三宝觉得王家最合适不过了,只恨女儿不争气,不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董梅娘感觉人家条件太好,有点攀不上,反而心里不踏实,对于老伴的牢骚,也不附和。文家风平浪静,泡泡也没一个,对于董家大人的折腾更是不晓。
年底,文正大爷受文昌发之托去了董家,董家客气至极,董三宝递烟,董梅娘倒水,桌子上放着瓜子水果之类。
文大爷喜滋滋地看着,心想这媒人好做,董家还是实在人。可是一说到文竹与董梅之事,董三宝就打太极,顾左右而言其它,一会儿说田里的花,一会儿说屁股下的沙发,好像文大爷不是来谈婚事的,而是谈生意的。
文大爷不知董三宝唱的那一出,只得提高嗓门儿:“我说三宝啊,我说你闺女董梅开年也不小了,与文竹的事早点办了吧,拖着也不是事,女大不中留,留到后来留成愁啊。”
董三宝吸了口烟,眯着眼说:“我家的闺女是宝啊,为了培养她我们夫妻俩可吃尽了苦头,费尽了心血。想到女儿出嫁,就成他家人了,一辈子白忙活,心里不平衡啊。”
董三宝说这样的话,就是为要彩礼作铺垫。
“我也知道培养孩子的艰辛,有什么要求,你开口。我会向文家传递的。”文大爷知道节骨眼上的问题马虎不得。
董三宝见文大爷这么说,直接亮剑:“彩礼十八万,其它的按规矩办就可以了。”
他希望文家知难而退,文大爷一听一愣:“三宝,再说一遍,我耳朵有点背。”
“十八万!”
看着文大爷的窘相,董三宝心里乐了,声音自然又高了好多分贝。文大爷吸了口冷气,董家不是明摆着要赖婚吗。
看到没有回旋余地,文大爷火冒三丈:“我说三宝啊,你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你不要把天大的喜事搅黄了。”
“文大爷,闲话少讲,有十八万再谈,没有免谈。”董三宝越说越绝,就像划清界限,一刀二断的绝情。
文大爷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三宝啊,你娶董梅娘还是我作的媒,你当时有啥?屋上无瓦(草顶),墙上无砖(土块垒的),你今天不是过的挺好。文家现在是落后了点,那也是暂时的,兄弟俩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的。再说文竹与董梅青梅竹马,你忍心拆散他们。”
这句话说到董梅娘心坎里去了,便附和了一句:“只要人好,财富是可以慢慢创造的。”
本想帮着文家再说两句的,只见董三宝的眼光像箭一样射了过来,心里的勇气和话语又缩了回去,借故去换煤球了。乡下女人大都是丈夫的影子,看着男人的眼色行事,作不了主。
董三宝虽然给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口气没有半点转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女儿就值这个价。”
见董三宝没有商量余地,文大爷扔下一句话就回庄去了:“我说三宝呀,现在是二十纪末,恋爱自由,你硬要从中作梗,喜富嫌穷,恐怕落个鸡飞蛋打、名声扫地的结局。”
董三宝冲着文大爷远去的背影“呸”了几口,什么自由恋爱,董家我三宝说了算。
翌日清晨,董梅娘去镇上添置些年货,平时上街由董梅陪着,有说有笑,今日没去店里叫她,一个人随着人流往前走。昨日的事让董梅娘忧心重重,老头子还关照不能给董梅说,因此不敢叫董梅陪着,怕说漏了嘴。
自个的闺女婚姻大事,自个竟然没有发言权,女儿也蒙在鼓里,这是什么事哟,这个老头子也太霸道了。董梅娘想着心事,忘了购置年货的事,大街上快过年的热闹景象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
街上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街两边摆满了摊头。有服装摊头,档次低了些,价格与店里的没有可比性,但款式还凑合,质量也行。
有卖春联的,现场龙飞凤舞,引来片片“啧啧”声,过年总得贴个对,喜庆喜庆。
有卖烟火鞭炮的,生意特好,小孩尤其喜欢烟火,缠着大人不放,非买几个才乐呵,过年了,大人大都会满足其心愿。
卖炒货、水果类的摊头前也挤满了人,现在在家自炒瓜子、花生之类的不多了,大多花几个钱在街上买现成的,用来春节招待客人。
各大商铺更是瞅准机会,大搞促销,什么清仓甩卖了,什么跳楼价,都是噱头,先提价再打折,做生意常用的伎俩,当然里面也确有平时没有的实惠。
这时候的钱比纸还贱,用起来比水还流得快,平时节约得一个子当两个子用的人,到这时也就豁出去了,阔绰一把。商家自然把嘴都笑歪了,一个劲地往腰包里塞,日进万金,大概就是过年前那几天商家的写照。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北风还是那么冷,却吹不走街上祥和的年氛。
董梅娘跟着人流向前走,大概由于想心事,路走偏了,也许后面的人挤了点,居然撞上了一个摊位,幸亏摊主拉得快,否则董梅娘就倒了。
董梅娘谢谢还没说出口,对方却抢了先:“大姐,我看你走了好几个来回,面色忧忧,心事重重,要不要算一卦?”
原来撞上的是算命先生的摊位,都解放几十年了,还有封建的残余,可知解放全中国跟解放全中国人民的思想是两码事。
旧社会变新社会,根子里的东西还在延续,不会戛然而止,也许通过几代人的努力,新社会才有匹配的社会思想体系。
董梅娘抬头一看,算命先生戴着一副墨镜,大冬天的更显得神秘,五十岁光景。想想此人没点本事也不会摆摊,就坐在凹处的凳子上,准备算算董梅的婚事。
世上许多人不相信自己,总以为算命先生比自己有谱,因此这一行从没没落过。算命先生既然是职业,就得养家糊口,没点手段别人是不会心甘情愿掏钱的。
墨镜恐怕是祖宗传下来的,神秘又能看清对方,先是吹嘘一番,说求卦者的命是如何富贵,如何发达,说得头头是道,听者云里雾里,自然舒服。然后话锋一转,眼前有难、有劫或有血光之灾,视人而言。有灾咋办呢?解吧。千解万解总离不开钱。
“花钱消灾”估计就是这行的先祖放的风,久了,也成了至理名言。花钱消灾,两厢情愿,要是准了,算命先生声名鹊起。瞎子算命挺准,是不是瞎子?只因带了墨镜,世上没有那么多瞎子,求卦者也不会去取下他的墨镜揭晓答案。
算命先生大都懂点阴阳的,又阅人无数,社会经验丰富,加上点推理,话说得有些含糊,模棱二可,也许一句话有三个结果。列出一二三四五,总有一些对上,关键会说,巧舌如簧,善于捕捉人的表情,抓住人的心理,高明的算命先生说是心理医生也不为过。
董梅娘报出董梅与文竹的生辰八字,陈半仙先是一愣,后神色自若,假装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来掐去。那文竹不知是不是表亲武三妹之子,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如果是,那女友必是董家湾的,武三妹生前曾经说过。
想到此,陈半仙边问道:“大姐可是董家湾的?”
董梅娘很诧异,点了点头。陈半仙得到了确认,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摇头晃脑:“女大一,黄金堆屋脊呀,绝配啊。只是你女儿嫁过去时要吃一些苦,日后定成人上人啊。”
董梅娘还在诧异中,现在有些呆了,这半仙真神了,似乎文家的家境他也算得着。陈半仙趁机又说了一通阴阳风水术语,什么生辰,什么属相,一套接一套,让人耳不暇接,满心鼓舞。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也算入此行积了点德。
陈半仙随口说了四句:“朗朗乾坤,本是一家。文动(董)竹梅,非师即画。”
董梅娘问是何意?陈半仙说这是他算过婚姻方面的是最好的卦,文竹与董梅的结合,后继有人,会出大师级的人物。
董梅娘问大师级人物有多大?陈半仙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搪塞了过去。听了陈半仙的一席话,董梅娘纷繁的思想终于有了头绪,坚信文竹才是董梅的真命天子。
当董梅娘掏钱谢时,陈半仙以命中注定为由谢绝,并说到时有喜糖就行了,并发了张名片,上有联系电话及地址。如果认为我算得还可以,帮我宣传宣传,董梅娘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