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玖指着身边的短个子:“陈乡长,这是我厂的总工艺师宁可醉。”同时恍悟道:“宁总,你们应该认识呀。”
宁不醉摇摇头:“严厂长,我对陈乡长没印象,应该是第一次相见,陈乡长好年轻。”
严玖歪着头问陈青云:“陈乡长,你对宁总有印象吗?”他见陈青云失色的样子,大笑道:“你是惊讶于宁总的名字吧,在我们厂可不是什么秘密。宁总的父亲是厂里的老人,特别喜欢喝酒,大家都形容他:招之即来、来之即醉。宁总的母亲经常劝他父亲别那么好酒贪杯,他父亲就会晃着脑袋说:宁可醉,也得喝。当宁总出生时,他父亲就给他取名:宁可醉,以示他喝酒的决心。”
陈青云听完哈哈大笑:“宁总,对不起,我有点失礼了。我们见过面,就在贵厂,有一次我单挑你们所有的班子成员,结果我赢了。”当时是凡景清带着丁丽平与陈青云到叙州,回蓉城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个总工艺师是严玖临时编排出来的厂级领导。
“啊,是你。”宁可醉马上改变了他那近乎于失礼的冷淡,脸上变戏法般地表现出孩子般的热情:“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孩子。唉,你不是省新闻出版局的干部吗?那次是随你们局长来的吧。当乡长了,真是世事无常啊。厂长,这个任务我接受了。”
严玖开心地说:“出发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了吗,如果你不同意留在红杉乡这个穷山沟担任技术指导,随时可以回到厂里,决定权全在你。”
宁可醉的脸上竟然出现孩子般的、天真的笑容:“厂长,你就别逗我了,有青云小兄弟在红杉,你说我会走吗?不过我得问一句:陈乡长,你不会嫌弃我吧。”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保持着孩子般的纯真,令陈青云惊奇不已,他诚恳地说:“宁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这是打我的脸呀。”
宁可醉认真地说:“好,从今天往后,我不再叫你陈乡长,就叫你青云;而你不能叫我宁总,只能管我叫宁大哥或大哥,满足不了这个要求,我还是得离开。”
“成交,大哥,我们喝酒去。”陈青云高兴地带他们来到食堂,对严玖说:“严总,今天就在食堂用餐,请你考察我们的生活。”
何杏花已经交待食堂加餐,并且通知了王建军。王建军听说琼浆玉液酒厂的厂长到达红杉乡,急忙从县城赶回红杉,正好赶上食堂开餐。
食堂里有一个小包厢,陈青云当上乡长之后,花少量的钱对食堂的包厢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并且经常在食堂接待上级领导和朋友。
王建军跨进食堂包厢门的时候,宁可醉正在神情专注地拿着三种白酒进行勾兑,陈青云双指并拢靠在嘴唇上:“嘘”。王建军这才注意到,包厢内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盯着宁可醉的动作,此时正好完成他的勾兑。
宁可醉给每人倒上一杯,陈青云趁机向严玖、宁可醉、王建军三人介绍各自的身份。
王建军回来的路上,心里琢磨:琼浆玉液酒厂能有厂长来红杉乡,应该是个副厂长。不过还得提醒陈青云,得弄清楚来人的身份,小心骗子,这方面上当的人太多了。
但陈青云与严玖之间的语气和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王建军:陈青云与那个严玖之间,非一日之交情,而严玖的气势,压得王建军陷于拘谨而无法洒脱,比徐达军、林华之类的官员带给他的压力更大,他完全确认:这个严玖、肯定就是琼浆玉液酒厂的一把手。
严玖端起酒杯:“红杉乡的各位领导,琼浆玉液酒厂希望成功地在贵地投资,请各位领导多加关照。这杯酒,我代表琼浆玉液酒厂,敬各位领导。”
包括何杏花、李节、尹真、毕俊在内,所有的人都是一饮而尽,因为宁可醉在勾兑的时候,已经隐隐散发着一种诱+人的清香。现在的表情,包括陈青云在内,都是一副见到鬼魂的神情,何杏花结结巴巴地问道:“宁总,这还是苞谷烧吗?不会是你玩什么魔术吧?”
宁可醉肯定地说:“百分之九十的苞谷烧,就是你们食堂的大师父送来的。”
王建军没有看到宁可醉勾兑的全过程,此时听到说刚才喝的酒就是他们常喝的苞谷烧,脸上写满不相信的神色,严玖和陈青云也不解释。
陈青云心里明白,这是严玖给他吃的定心丸,陈青云对苞谷烧的投资,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因为这个项目投资太大,第一期工程就在一亿华元以上。他不是缺钱,而是项目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尽管他是甩手掌柜,事实上,各个公司的重大投资、重大的经营决策,都会听从他的决定。严玖提出醴泉品牌必由苞谷烧为主要原料酒,他还是心存疑虑,严玖在与黄英姿谈判的时候,已经感受到陈青云的犹豫,这才有了他这次的红杉之行;这才有了宁可醉当众的勾兑表演,一次完美的勾兑。
至于王建军信与不信,严玖才不会操那份闲心。他见到陈青云由惊讶到满意、由满意到坚决的神情变化,心想:这才不枉红杉之行、这个陈青云真是可以放心合作的对象。
s省电力建设总公司庙前水电站项目部给红杉乡政府修建的公寓楼已经投入使用,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共有十多间房子。已经入住的人有王建军、陈青云、尹真、毕俊四人,剩下的房子都配上被褥和生活用具,作为乡政府的客房。现在的红杉乡政府,已经不复过去的寒碜了。
严玖没有回雨神县城,就住在红杉乡政府的客房中。
王建军先到陈青云房间,不解地问道:“青云,不是黄总他们投资红杉的酒厂,开发红杉的苞谷烧吗?”
陈青云耐心地告诉王建军:“书记,黄总他们并没有这么强的技术。这两家早就是合作伙伴,严总也是为黄总他们来的,这个宁总是琼浆玉液的总工艺师,这个项目是否具备投资价值,全凭宁总一句话,严总将完全听从他的意见。”
王建军这才意识到严玖与宁可醉的重要性,他昨天到县城,就是要找徐达军和林华汇报,一是红杉乡的何家与仙桥乡蒋家发生冲突的过程;二是黄英姿之行考察的酒厂项目。还没有汇报完毕,徐达军接到泉湖市委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他与林华马上赶到市委汇报,徐达军与林华当即中断与王建军的谈话,奔赴泉湖市。
看着王建军期期艾艾的表情,陈青云明白了他那患得患失的心态,诚恳地说:“王书记,这个项目还是你来跟踪吧,我可能要去一趟燕京。”
王建军好奇地说:“青云,修路的事情已经报到市政府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如果你有其他的事情,自己决定吧,我肯定支持你。”
“我另外有件事情要向专家请教,只是目前尚不成熟,条件具备之时,肯定会向书记汇报。”陈青云说得客气,却是不容置疑。
王建军不再追问:“好,你去吧,走之前告诉我,并且将乡政府的工作安排好。”
陈青云很感谢王建军的理解,有这样的班长,他也很知足:“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估计十天半个月后才能动身,因为这次去燕京,不是三五天的事情。”
王建军知道,如果陈青云不说,肯定是没到那份上。他现在的心态很奇怪:就当自己是乡长、陈青云是书记,按照他所说的话行事,至于别人说什么,全都不在意了。
陈青云没有向王建军说明白,因为他心中确实没有把握,但他觉得,如果自己知晓了此事的重要性而不去努力,肯定会留下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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