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奎是简易乔装，穿着长袍，戴着圆帽，满脸的络须胡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吕奎自信这样的乔装，即便有什么熟人，也难在瞬间认出他的。

但是，吕奎是东北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

他蓦见山本惠子扬手指来，不知她是指着自己，还是指着轿车或是其他行人，就此一怔，脚步稍为停顿了一下。

瞬息之间，吕奎心想：那位女扮男装的漂亮为何忽然指着邱团长的车？她是不是邱团长的相好？还是好奇？

急于向鬼子邀功的卓宇仲从吕奎的眼神里读出了吕奎，蓦然抬头，朝吕奎大喝一声，并扬手一指：“那是吕奎，我们特务营三连连长，他以前是邱文才的副官。”

他一仰头，礼帽被风一刮，掉落在地上。

吕奎闻声一惊，本能地掏枪，也本能地望向卓宇仲，待看到卓宇仲时，吕奎又是一怔，他做梦也没想到卓宇仲会当叛徒的。所以，他喃喃地道了一声：“卓宇仲，怎么是你？”蓦然间，他心里又警醒：不好！卓宇仲当叛徒了！

他转身就跑。

特工的本能，是分秒必争。

山本惠子极其机警，听卓宇仲一喝，便反手掏枪了，但是，她的眼睛顺着卓宇仲所指，望向吕奎，但是，也很快掏出了勃朗宁手枪。短短几秒钟，她手脚并用，脑动嘴动，娇叱一声：“抓住那个穿长袍的高个子，他是杨冰特务营的人。”

说罢，抢先追向吕奎，并握枪向吕奎射击。

“砰砰砰……”

她三枪连发。

但是，行人匆匆，没击中吕奎。

“啊呀……哎呀……啊……”

三颗子弹击中了三个行人，三声惨叫，大街上倒下了三个人。枪声响，行人发惊，或跑或惊叫着，东躲西藏，或抱头蹲地，或吓得背手背部贴于墙壁上。

山本惠子附近的便衣宪兵，随即或追向吕奎，或拦截吕奎，其中，与吕奎迎面而来的三名宪兵便衣，掏枪射击。

吴智平、卓宇仲尾随山本惠子、狮骑伊吹，追向吕奎。

“砰砰……砰砰……砰……”

“啊呀……”

吕奎逃跑的时候，是不时回头观望的，而且目光正视时，又要闪避乱作一团的行人，岂能料到眼前就会有人朝他开枪的。不幸，他身中三弹，倒在地上，惨叫了一声。不过，他栽倒在地的时候，仍是紧紧地握着手枪，待那几名宪兵便衣握枪靠近过来，吕奎单手撑地，艰难起身，扬手就是几枪。

“砰砰砰砰砰……”

三名宪兵便衣中弹而倒，惨叫而亡。

由身后追来的山本惠子、狮骑伊吹、吴智平、卓宇仲赶到吕奎身后，握枪指向吕奎后脑，山本惠子娇叱一声：“别动。你敢再动一下，我就打死你。”

吴智平、卓宇仲、狮骑伊吹便按住了吕奎，下了吕奎的手枪。吕奎胸前、腹部、肩膀各中了一枪，浑身是血，此时已经脸色苍白如纸，他侧头瞟了卓宇仲一眼，骂道：“死叛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便合上嘴巴，用尽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又奋力吐出。

他的-舌-头-和血吐在卓宇仲的脸上，便侧头一歪，晕死过去了。

“吕奎，你他娘的……”卓宇仲抹抹自己脸上的血，感觉自己手掌心摸握到了什么东西，软软暖暖的，便摊开手掌一看，竟然是半截-舌-头-，不由心头骇然，骂不下去了。他明白，吕奎咬舌，是为了在鬼子审讯时，避免因难受酷刑而泄露特务营的秘密。这等勇气，非卓宇仲可以有的。

山本惠子说道：“快扛他起来，送到医院救治，稍候再审。你，等候巡逻队和皇协军、警察过来清理现场。狮骑，你领几个人，守住轿车。你们几个、吴桑、卓桑，随我进入茶舍，找邱文才去。”

附近围来的宪兵便衣除下裤带，将吕奎捆绑起来，又取出手帕，堵上了吕奎滴血的嘴巴，然后扛起吕奎，紧急送往医院。但是，当鬼子扛着吕奎，送到医院时，吕奎因身负重伤，又咬舌，大量咯血和流血，不幸牺牲了。

蹲在附近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死死箍着另一个人的双臂，附耳低声说道：“六弟，快走！冲动不得。上次就是因为张慧一时的冲动，以及随后厨子的冲动，导致谋夺龙城失败。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三哥和小石总。哦，我去找三哥和小石总，你通知铁栓他们，卓宇仲叛变了，吕奎负伤被抓！而且，躲在茶舍里等着吕奎的邱文才也可能会有危险。”

原来，这两个人便是李四和钱六。

他们刚跟吕奎分手不久，但是又悄悄地跟着吕奎。他们不是不相信吕奎，而是想暗中观察吕奎到底在什么地方与邱文才接头，这是石轩辕交办的。因为石轩辕想知道吕奎与邱文才的接头地点，然后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邱文才眼前，亲自劝说邱文才快点率部起义。没想到，李四和钱六却看到这一幕街头惨剧：特务营竟然有叛徒，而叛徒竟然又当街认出了吕奎，导致吕奎中弹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