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北部,有一处名山,名唤龙华山,山峰壁立千仞,重峦叠嶂,远远眺望,势如苍龙昂首,震慑四方。
此时,正值仲夏之际,山巅之处却是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簌簌而下。
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静坐于山巅之处,双目紧闭,安如磐石。
几只麻雀似乎将这名青年当成孤石,停下振动的翅膀,落在青年头顶,四下张望。
雪!
愈下愈大!
青年似乎与龙华山已融为一体!!
陡然之际,一道幽怨的笛声在山巅荡开,震耳发聩,吓得麻雀振翅飞走。
青年身子轻微颤栗了一下,猛然睁开眼。
他的眼神,冷漠、幽黯,深不见底。五官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白玉,剑眉下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一袭青衫长袍穿在并不魁梧的身上。
“时隔三年,虫家终于按耐不住,要出世了。”
青年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负手而立,深邃的眼眸紧盯山脚下。
“少爷!天冷,别着凉了。”
一名年近七旬,身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老者,从一旁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袭白色貂绒。
见青年起身,老者拍了拍青年肩头的积雪,将手中的貂绒披在青年肩头。
青年微微颔首,也没回头,淡淡说了一声谢谢,继而道:
“苏老,三日前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苏老微微一怔,每次看着少爷的背影,总觉得少爷不是俗世中人,恭敬出声道:
“已有结果,三日前,青门虫家派遣三当家虫三雄,前往龙华山山脚下的的河源村收集虫蛹,欲出世,刚才的笛声便是虫三雄所奏的《水调虫序》。”
青年一脸平静,道:“可是依计行事?”
苏老拱手道:“按照少爷的吩咐,仅仅是打伤他,并没有活捉,继而安排天罚中的白秀救了他,老朽相信不出三日,白秀定能潜伏到虫家。”
天罚,一支强大又神秘的组织,于两年前问世,活跃于南洋一带,被南洋民众奉若神灵。
没人知道这个组织有多少人,栖身何处,掌舵人是谁。
仅仅知道,这个组织,来自华夏,精通华夏玄学之术。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信息。
而眼前的这名青年,便是天罚之主。
青年面色淡然,徐徐转身,盯着眼前的苏老端详了一会儿,淡声道:“令白阳将天罚中所有暗棋,全部撒入三派九宗十二门中,启动复仇计划。”
清风拂动!
青年负手而立,身上的青衫长袍,随风而动,簌簌作响。
自蚩尤作乱,黄帝得天神授以天书《金篆玉函》,擒杀蚩尤一统天下后,数千年下来,泱泱华夏一直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人士。
这些神秘人士能手破金刀、踏水无痕、口吐真火、念通天地,气吞山河,所使的法门更是光怪陆离,有精通占卜、算命、风水、堪舆、巫蛊、符箓,更有未卜先知之能。
俗世之中,将拥有这些异能之人,称之为玄学人士。
在这些玄学人士中,又有着诸多派系。其中,视三派九宗十二门为玄学界的中流砥柱。
星河灿灿,斗转星移,流传至今,三派九宗十二门并没有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反倒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玄学界。
望着青年修长的身子,苏老浑浊的双眼掠过一抹激动,眼泪止不住溢了出来。
三年,足足三年了,终于…要开始复仇了。
自青年出生时,苏老便一直跟着青年。
十八年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十八年时间内,苏老见证了一个天才是如何遭人妒忌,又见证偌大的白家,如何从巅峰跌入深渊,到最后的树倒猢狲散。
人心的冷漠与贪婪,在这十八年期间,一览无余。
每每念及此处,苏老心如刀绞,夜不能寐,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复仇。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自家少爷好似忘却了这事一般,这三年鲜少回国,一直活跃于南洋一带。
而现在…听着青年的话。
苏老双眼通红,老泪纵横,少爷没忘。
原来少爷一直没有忘记血海深仇,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但想到三派九宗十二门在玄学界的地位,苏老迟疑了一下,满脸担忧道:
“少爷,不出三天,天罚所有的暗棋,便会潜入三派九宗十二门中。只是…。”
“苏老,你我之间,尽管直说。”
青年原本冷漠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暖意。
“少爷,根据天罚调查,三年前虫家忌讳少爷在相学上的天赋太高,会危及虫家在玄学界的地位,这才催动虫潮灭了白家。而少爷今日所布之局却是针对三派九宗十二门,老朽想不透。”
苏老的身体站在笔直,满脸恭敬,但眼神之中却尽是疑惑。
他想不明白,灭族之举,乃虫家所为,自家少爷为什么要把三派九宗十二门牵扯入内。
青年冷笑一声,一股冰冷的寒意骤然爆开,漆黑深邃的双眼杀机四射。
时至今日,青年依旧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夜,没有风,没有月亮,异常平静。
可,那一夜晚上发生的事,他这一辈子却无法忘怀。
无边无际的虫子覆盖着整个白家,直系、旁系、佣人共计一百零六人,悉数毙命在那次虫潮当中。
这些虫子,拇指大小,色状墨黑,尾部泛着惨淡的荧光。
仅仅是一刻时间,虫潮退出,只留下摞摞白骨。
那一夜,整个白家,凄惨的叫喊声不绝于耳,似百鬼夜哭,直叫人胆寒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