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珍一早来见唐靳。
“见过父亲。”唐珍的到来,并未扰了唐靳对雪点茶的兴致,相反,唐靳很是高兴让唐靳坐着他对面。
“坐。”身前是摆着棋盘的水曲柳案几,身旁红炉炭透炙寒风,烧开的松针树上雪带着一股清苦的味道,青烟袅娜,氤氲一室的风雅,窗外一栏深雪掩着挺拔翠色不减的松枝。
唐靳澜衫双鲤鱼发冠束发,额前留着两缕发丝,随意的披了大红猩猩毡,神情轻松自在,怡然自得。
“父亲。”唐珍跪坐一旁,蜜橘色的长褙子,玫瑰紫的满绣长裙,鬓边簪了一朵并蒂玫瑰,一钗钗头凤。
“看你身死不守的,可有什么难事?”唐靳抬眼,笑着瞧这个大女儿,他二女儿不成器,小儿子宠溺过多一派天真,倒是这个老大,容貌身姿心机样样不差,他倒是想压一注在其身上,可局势尚未明朗,不好亏进去一个女儿,只能苦了她些许日子了。
只盼着这雪越大越好,大倒足以埋了出行之人。
这样,他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想着之前清客带来的消息,他心底欢喜忍不住面上带了出来。唐珍看着父亲喜不自胜的模样心底又添三分底气道“父亲,这天寒地冻的母亲前些日子因着丫鬟照顾不周生了病,还请父亲延医前来看看,母亲如今已经躺在床上,连起身都不能了。”唐珍带着哭腔,双眼通红如兔子。
唐靳洒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唐珍,不管手底下茶叶沸腾舒展如新叶。
“可是你母亲和你说了什么?”一字一顿的,气势铺天盖地就来。
“父亲为何这么说?”唐珍面色慌乱,到底年纪小城府不足。
“哼”唐靳甩袖冷哼“你母亲这些日子疯疯癫癫的逮谁就是大哥大嫂害她!可别信她的胡言乱语!前些日子我早请了宫里太医过来诊平安脉,说她是痰迷心窍!没想到连你也忽悠!真真是不知所谓!”唐靳满脸怒气,对王氏的不安分心底又生讨厌。
“父亲,可是”唐珍瑟缩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在唐靳阴冷的目光里咽了下去,只支吾着说自己有事,便退下了。
她对他父亲一向是敬重有余,亲近不足。
唐靳从来都是一个严父,小时候犯了错会狠狠的请家法或者言辞犀利冷冽,舌灿莲花骂得你头都抬不起来。
你哭,他从来不哄,等来的不是鞭子便是抄书。
唐珍原以为她事不同的,她自小听话,学业刺绣琴棋样样拔尖,狠压长房,父亲见她时难得才有笑脸。
可是……
唐珍抬头,雪又开始下了,好大唉。
到底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珍走了,唐靳却游移着落下了一颗白子。
今日雪大,唐母一早就命人前来传话,免了所有人的请安。
唐玥也在屋子里用铜箸拨弄手炉里的炭火,听着小丫鬟们回话。
她身边多了两个大丫鬟,如今也只是听吩咐,不如杨柳半夏般值得她托付重事。
“姑娘,大姑娘身边的小红传了话来说大姑娘昨日晚间悄悄自己悄悄离了屋子去看二夫人,回来后眼睛通红的好像哭过今日一早又去了二老爷的书房,回来又哭了。”杨柳低低的回话,唐玥听了只漫不经心的道“让小红继续盯着,有什么尽早来告诉我。”小红是她趁着家里丫鬟婆子大换血的时候收拢过去的,唐珍此人眼高于顶,身边仅有大丫鬟能得她青眼半分,所以这底下的小丫鬟嘛,呵呵,给了几分好处自然愿意为她卖命,何况只是穿些何时出门去了哪里的话自然无碍。
“姑娘,您说这大姑娘想要做什么?”半夏低声问,替唐玥拿来了香片手帕放在铜炉上熏。
“能做什么?还不是请医问药?”唐玥嗤笑,不知是笑王氏恶有恶报还是笑二房“咫尺情深”,手下动作不停,拿了玫瑰干花研磨成粉,加入白附子三分,龙脑一分,麝香五分,蜂蜜三钱糅合成丸子。
入火烹香。
果然,味道清苦宜人,不见麝香馥郁。
“你想法子把这香送去二房那边用着。”把剩下的丸子交给杨柳,她父亲管了家里的才买,她母亲也管着后院的采买。
“可用跟夫人说?”杨柳问道。
“你以为不说母亲便不知道这些是我做的?到处都是马脚,亏了母亲替我收拾呢。”唐玥眯着眼睛,有几分困倦,这屋子烧得暖暖的,倒让人想睡觉。
杨柳惊讶万分,所以……
“弱没有母亲的同意你以为便是买通了那些守门的婆子我能平平安安的走去二房门前?避开所有耳目喂了那碗药?”唐玥眼角带笑眉梢风流婉转。
“奴婢明白了。”知道她们所做皆在主母的默认之下,杨柳心底更加慎重,回了家去也仔细嘱咐母亲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