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和细细的品着茶,时不时捋一捋胡须,看似一脸平静。可是,频频探头望向屋外的小动作,暴露了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薛夫人没李达和那么会装,她时不时的扭头,问身边的大丫头秋月:“早早的就有人来禀,说是大郎已经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秋月仗着平日里极受宠,便捂住小嘴,嘻嘻笑:“老太君,这才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啊,您已经问过五六遍了。”
“你这个死丫头,回头非要让人撕烂了你的嘴。”薛夫人抬手抚额,一边数落秋月,一边抑制不住的翘首往外看。
秋月很懂薛夫人的心思,便快步走到屋门前,吩咐说:“门帘怎么又落下了,还不赶紧的挑起来?”
“没规矩。”李达和放下手里的茶盏,没好气的数落薛夫人。
就算是寻常的破落户,门里也总要挂上门帘,否则话,让人一眼看穿室内的景象,成何体统?
“哼,你的那几撇鼠须,都快揪光了,还好意思说我?”薛夫人早就不怕李达和生气了,直接了当的揭了短。
今夕是何年?
薛夫人如今已有两儿一女伴身,尤其是她的亲儿子,大郎李中易特别的争气,让她的腰杆挺得笔直。
说白了,她就是母以子贵了,难道说李达和还敢休妻不成?
李达和早就管不住薛夫人了,他也知道,吹胡子瞪眼睛,已经不管用了!
薛夫人和李中易之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母子关系,那感情不知道有多深!
想当初,蜀国官军破门之时,薛夫人不但把仅有的一点值钱细软都给了李中易。甚至,薛夫人还主动挺身而出,不顾个人安危,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拖延官军抓捕李中易的时间。
当然了,李达和也确实做到了做父亲应尽的义务。尽管曹家势大,曹氏也异常跋扈,李达和依然没有放弃教导李中易读书上进。
那时候是曹氏当家,李达和想积攒点私房钱,真心不容易。他从牙缝里省出了200贯钱,还私藏了一座贵人相送的小宅子,特意留给李中易成婚之用。
更重要的是,李达和的冒险落难被抓,归根到底,是为了给当时没屁用的李中易,求个荫官的机会。
血浓于水,不惜代价的骨肉亲情,只要想一想,便会暖透人心!
“大郎的信上说,他在外面的女人,生了一对孪生的兄妹俩,比兴哥儿和玲妞还要大一岁。唉,这个大郎呀,咱们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一直流落在外面呢,真是不懂事。”薛夫人心疼儿子,她担心李达和摆出臭架子,吓着了未曾见过面的亲孙和亲孙女。
李达和瞪了眼薛夫人,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他岂能不知道薛夫人有意缓颊的小心思?
薛夫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盲,她年幼时,家里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哪有可能替她请私塾先生,教她读书识字?
李中易的来信里,已经点明了费媚娘的来历,李达和明明知道详情,却故意瞒着薛夫人。
李达和的官运再不佳,好歹也在蜀国皇宫里待了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轻重。
兹事体大,知道内幕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惹来灭门之祸!
不过,以李达和身为皇宫老人的资历和见识,哪怕李中易没有明说,他也猜测得到:大郎的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费媚娘的特殊身份决定了,只要真相暴露了,李中易如果不举兵起事,老李家就等着被灭五族吧。
和一直蒙在鼓里的薛夫人不同,李达和现在的心里边,还藏着更大的纠结。
以前,李达和在蜀国宫廷当差的时候,费贵妃是主,他是臣。
现在,费媚娘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李中易的平妻,勉强算得上是李达和的半个儿媳妇的身份。
旧主,加上半个新媳的复杂身份,纠缠在了一块儿,见面之后,谁拜谁呢?
此时此刻,李达和的心里别提多难受,多尴尬了!
就在室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之际,抱厦外的台阶下,忽然传来下人们喜悦的通传声,“快去禀老太公和老太君,家主领着一大家子,已经进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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