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不满的瞪着贾环,推脱责任,“环哥儿,我只是参与平安州的走私贸易,贩卖铁器,是下面的人所为,我在京城怎么可能事事知道?我难道要认通敌的罪名?”
贾环冷笑道:“大伯这话竟别对我说,给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说去,给满朝的御史说去,你看他们信不信?”
贾赦气馁的移开目光。他要是能够自辩的清楚,他还站在这儿干嘛?“贵妃哪里呢?”他内心里还有些希望。
贾环冷声道:“贵妃那里我自会去说。”说着,冷冷的盯着贾赦,道:“哼,照我说,大伯但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骄傲,就该自己把事情承担起来。一杯毒酒、一条白绫,省多少事?”
贾环这话,将本来就很压抑的气氛再推的压抑了三分,满屋子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停止了一般。在场的女眷们,终于在内心里意识到贾赦这件事的严重性。是要出人命的。贾府全家老小的性命、境况,只系于天子一念之间。
一念天上,一念地狱。
贾赦给贾环说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额头上冒着冷汗。巨大的压力压在心头,他怎么舍得死?
邢夫人受不了这种压力,一屁股软在楠木椅子上。
王夫人沉默不语,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自己的大伯子。情绪并不外露。但她心中难道没有怨恨?
王熙凤想要说话调节气氛,但说不来,眼睛骤然一红。她父亲,前些时候去世了。她如今也要遭难。禁不住潸然泪下。
贾母沉吟着。她亦是感到沉甸甸的压力。因为,贾环给出的判断很悲观。该怎么办呀?
贾环拱拱手,告辞离开,“我去一趟舅老爷府上。”
贾环离开,满屋子的内眷,都没有说话。宝钗看着贾环的背影,听得外面贾环吩咐贾蓉去联系陈太监的话。心中涌起难言的伤感。蜂团蝶阵乱纷纷。
探春心里很自然的浮起贾环几年前对她说的话:眼看他楼塌了。现在大概,就是到这个地步。
但是…,唉!她身为男子,只怕也是束手无策。
…
…
夜色,寒意,弥漫在天地间。初冬的夜出奇的冷,仿佛要将整个京城给冻住。
各种消息在夜色里传的飞快。天子明日就将启程前往承德,开木兰射圃。军中射柳大赛亦要开始。而就在今天,御史们成群结队的上书,谁敢说天子没有被惊动?不知道这个消息。
贾府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关心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是少数人。真正的政治人物,官员,都在关注这件事对王子腾的影响。他是否还简在帝心?
不是在传他要升任大学士吗?还有这个可能?恶意,冷意,笑意在京城的夜色中流露出来。
王子腾府上,贾环求见王子腾未果。王子腾不见他,只让长子王承嗣转了几句话,“此事,我亦无能为力。”
贾赦犯这样的大罪,王子腾怎么可能出面为贾赦托底?想都不要想。
马车行走在初冬里越发安静的京城街道上。咯吱,咯吱,咯吱…。
贾环沉默的返回的到望月居。贾蓉正等着。一时间,急切之时,怎么可能联络的上宫中的贵妃贾元春?
“嗯,我知道了。”贾环将贾蓉打发走,一言不发的回到后院。宝钗带着香菱几人正等着,见贾环回来,忙迎接着贾环,“夫君回来了。”其余的事,宝钗善解人意,一句不问。
贾环解开斗篷,递给香菱去挂起来,喝着晴雯倒来的热茶驱寒,笑了笑,道:“让姐姐久等了。姐姐早些睡。我今晚在书房里思考一下局势。”
贾环的笑容在宝钗看来是很勉强的,点头,柔声道:“夫君先用些晚饭。”她估着贾环在王府没有吃饭。
贾环见宝钗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担忧,心中有些愧疚,禁不住将她拥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宽慰道:“没事。”很多事,他没法和宝钗说。机事不密则害成。
再者,一些谋划、设计,他不想告诉宝姐姐。这与她无关。世间的黑暗、罪恶,我一身承担!
宝钗勉强的笑了笑,在贾环怀中低声吟道:“丝萝托乔木,妾心与君同。”不管贾府即将遭遇什么样的灾难,流放,或者抄家,她都将与贾环在一起。
婚姻的誓言,她如何能忘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千言万语说不尽,只是八个字: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贾环微微一笑,抱着宝钗的手更紧了些。
宝姐姐…
…
…
深夜里,贾环独自在他的书房中沉思,负手徘徊。明月的清辉洒落在他的脸颊上。
贾环的神情并没有沉闷、沮丧、气馁、郁闷。他的脸庞上的表情很平静。
之所以出现这样危若累卵的局面,是因为,他要杀贾赦!
伏棋,他早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