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的吼叫声里，偏偏有着无法清洗掉的绝望与悲伤。

红眼睛俱乐部里，已经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位银子弹家族的家长罗申，这位曾经也是黑门城高高在上，一直辅佐着老会长的老牌骑士，他们只能认为他疯了，看着他嘴巴里生出了长长的尖牙，疯狂的抓住一个在刚刚的混乱里活了下来的异乡人精英，一口咬烂了他的脖子。

喉咙处的血管滚滚作响，滚滚热血被他喝了下去，手里拎着的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而他则因为大量的鲜血饮入腹中，身体上出现了根根惊人的青筋。

“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只有联手……”

惊慌之中，也总有那么几个可悲的冷静者，怒吼着号召众人，联手对抗这位骑士。

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却是可悲的，反而更快的被他盯上，身形犹如野兽一般扑击了上来，瞬间便将这人扯住，然后嘴巴张大到了超出极限的程度，一口咬碎半颗脑袋。

这一晚，银子弹家族的人几乎倾巢出洞。

但偏偏，在聚集了最多异乡人精英的红眼睛俱乐部这里，只来了他一个。

在得到了原住民精神屏障的帮助之后，他便径直杀进了红眼睛俱乐部里，看着那些人因为情绪炸弹的作用而彼此厮杀，眼中竟满满都是酷烈的快意，自己也加入了这场厮杀之中，只是，一个是积分接近了一万的骑士级人物，其他的却只有一千，两千，甚至几百……

……这巨大的悬殊，使得这根本就变成了一场屠杀。

一条条人命被收割，这并不是原住民。

而是在异乡人眼中，也与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会动，会叫，甚至互相帮助过的人。

但如今，他却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一切。

而桥底老周、大蛇姐妹、红眼睛凌平等几个中级契约者，他们听着罗申的话，却只当这个人疯了，刚刚彼此之间受到炸弹影响，痛下杀手的他们，如今还没有死，却也一个个的都已经身受重伤，如今，他们或许联起手来，还能有一战之力，但眼底，却失去了所有希望。

……

……

“是他？”

同样的，红眼睛俱乐部楼下，那群守在了外面的白色防护服人员，也是神经绷紧。

他们听着红眼睛俱乐部里的惨象，也不由得心惊肉跳，只是，既然那个疯了的母体骑士，拒绝他们进去帮忙，他们自然也乐得躲在外面，只是被红眼睛俱乐部里的浓烈血腥味，刺激的神经一个劲的发紧，心里不由暗暗的想着……疯子就是疯子，一群被幻觉淹没的疯子。

“精神屏障已经撑不住了……”

西装男指间夹着烟卷，焦躁的等待着，耳麦里却响起了上峰的通知。

“消耗的电力过巨，而且屏障内部受到的冲击，也远远超过了我们之前的计算……”

“他有没有完成清理？”

“不要管了，如果再搞不定，就赶紧先将人撤回来……”

“……”

西装男心里比上司更焦躁。

但他也清楚的明白，这一次的行动是多么难得，那位出身黑森林的神秘人物，策划了这场行动，也是黑门城近几年来，惟一一次，真正有希望将母体的力量彻底拔除的机会。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下令，命手底下的人也冲进去。

只是，一想到那个疯子的强势，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很确定那个疯子会不分敌我。

他究竟是在发泄，还是真的在清理同类？

西装男也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代号为银子弹的母体组织首领了。

但是，疯子就是疯子，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队长，快看……”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手底下人紧张的提醒。

猛得转头，就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周围街道上的空气，都似乎在变得诡异且扭曲，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被抽离真实的质感，他看到一条修长的身影，身上穿着兜帽衫，正缓缓的向前走来，在他身边，交织着数条怪异的怪兽影子，飞快的游走，身后更是跟着巨大的一个。

一切都以那条身影为核心，扭曲的模糊异常。

却惟有那个穿着兜帽衫的人那张苍白的脸，这一刻看起来异常清晰。

“零号试药者……”

西装男只觉一股子阴冷直冲肺腑，立刻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虽然他带人守在这里，也有保证母体幻觉污染者顺利内斗的责任，但一来上司已经发令，二来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与这个身份特殊的污染者正面对抗，哪怕理论上他还很弱。

“咦？”

肖嚣也停在了距离红眼睛俱乐部三十米外的街道上，微微迟疑。

看着那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心里倒有些奇怪。

这一晚，黑门城发生的混乱实在太严重，而原住民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可在自己的观察之中，这些受到了影响的原住民，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直接被抽离了感知，变成了无知无觉的，呆立于原地的木偶，还有三分之一，则像是被幻觉困扰，无头苍蝇一般的在原地打转，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实在是被吓到，抱起了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但红眼睛俱乐部外面，那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却明显有规律，有目标。

而且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异乡人对抗的影响。

是他们的防护服，真有一定保护自我意识的作用？

不过，好奇之中，却也暂时没有时间理会，而是看向了红眼睛俱乐部，他能够闻到里面那浓烈的血腥味，也能够看到门缝里面，飞快向外流出来的鲜血，以及一些破碎的血肉组织。

银子弹家族这是把红眼睛俱乐部当成了重点袭击目标啊……

深呼了一口气，他支住虚弱的身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