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就不一样了,见甘棠眼下有了青痕,狠狠瞪了殷受一眼,目带警告。
殷受不以为意,与甘棠一道回了房,见甘棠回来便把工事图拿出来要处理政务,强行给她收了,“累了一整夜,你先歇息歇息。”
甘棠打了个哈切,朝殷受摆摆手道,“今晚我们去东屋住,你睡床榻,我睡窗边的小榻便成。”那里屋子大,进深大概一二十步,离殷受远些,她才能有个好眠。
殷受没应,只让她坐好了,“棠梨,你坐好,我吹埙乐给你听。”
甘棠见他当真摸出个陶埙来,乐道,“你还真学了,引我上勾啊!”
殷受放在唇边试了试,含笑道,“言出如山,我学了两月,请棠梨品鉴。”
她要喜欢上他,除非天崩地裂。
甘棠好笑道,“那你吹,不过我眼下不比当年,意志力坚定,你恐怕要白费力气。”
殷受也不跟她废话,垂了眼睑当真专注地吹了起来。
和当年馥虞吹的一样的曲子,梨花落。
甘棠倒也静静听起来。
他的长相很犯规,五官俊挺得天独厚,身形挺拔如松,手指修长好看,拿着埙认真专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副绝品的画。
甘棠和他相识多年,还是常常为他这一幅皮相走神,只不知他寻常是怎么练习的,原本悠扬婉转、清新动人的梨花落,硬是给他吹了一股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萧条广袤,待到音高处,又如铁骑绕城侄旌旗猎动,完全是另外一番风味了。
甘棠思绪被带远了,不知曲音何时回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殷受见甘棠走神,心中有些欢喜,也不扰她,在旁边看着她等她回神,只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心说她要这么看上他,也不错,至少以后再不会记得什么馥虞了,他往后得了空,便常常给她吹乐听。
甘棠好半响回过神,见殷受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回想起方才的曲音,心里咂舌不已。
陶埙分明是她送的那只,他沿途还得领兵征战,两个月的时间学成这样,实在是很让人吃惊了,天才学什么都快,羡煞人也。
殷受凑上前,仔细看着甘棠的神色,问道,“怎样,棠梨,你现在对我,有欢喜了么?”
他俊目里都是期待,看起来就傻的很。
甘棠心里想乐,本是想摇头,想了想便眨了眨眼含羞带怯地看了看殷受,见他眼里果然有狂喜之色,绷不住笑出了声,“殷受啊殷受,刚跟你说了是白费力气,你不信,这种事你还当真,你真是……笑死我了。”
甘棠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受看她没心没肺的模样,掐了掐眉心,目光在卧房里转了一圈,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坛酒来。
殷受将酒坛子摆在案几上,看住甘棠道,“我不信我还不如馥虞,你说你饮酒了才会犯病,你既是斩钉截铁的觉得不会看上我,就先喝了酒再让我试,否则棠梨你便是心里发虚,怕当真恋上我,怕抵不住我的诱惑。”
激将法?没用。
甘棠摇摇头,“唉,阿受你闹什么,我们不都是夫妻了,折腾这些干什么。”他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这怎么能一样,他也想让她亲近他。
殷受倒了酒,推到了甘棠面前,唔了一声道,“放心,棠梨,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你若当真犯了病,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喜欢,所以我对先祖神明发誓,就算棠梨你勾引我,我也言辞拒绝以礼待之,绝不越距,如何?”
甘棠哑然,“不要我亲近你,那你在这折腾什么劲,喜欢我,不甘心么?”
当然不是了,感情的事如何说得清。
比如说他们,虽是应酬着成亲,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多了,又有先前的感情在,没有冲突的时候自然而然便亲近了许多,两人都忙,就更需要亲近相处的时间了,殷受回道,“只是想多跟你相处罢了,怎么样,敢试试么?”
“没意思。”甘棠不打算陪他玩这等无聊的游戏,把案几那头的锦布搬过来,分配人手,和计算工期。
殷受看她不为所动,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开口道,“丙方境内有很多赭土矿石,且有两个羊场,半数都是绵羊,丙侯近来不怎么安分,和崇国争地,领兵踏平它是迟早的事,丙方就在年方旁边,棠梨你若答应试一试,介时我便把矿山和羊场给你。”
丙方?
甘棠心脏狠狠一动,看向案几上的酒坛子,目光挣扎。
殷受把妻子的反应看在眼里,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接着诱惑道,“怎么样,就这两坛酒,不过试一试罢了,于你我没什么损失,丙方的矿山,不比竹方的差。”
那是当然了,这个国那个国,加起来没有一个河北大,哪里有矿,她早就摸清楚了……
甘棠看了看舆图,再看看大尾巴狼殷受,心说心是她的,她意志坚定了,不给就是不给,他能怎么样,再说他压根就不是她喜欢的那款……
她有十分的把握,不会对他动心。
就算动心了又如何,犯病了也会好,正如她对馥虞。
怎么算都是个划算买卖。
白捡的土地,不要白不要。
甘棠爽快应了,“成交!”
果然只有矿山能引诱她,殷受便道,“成交。”
嘿,多了一方,便多了无数的子民和财富,甘棠也很高兴,觉得殷受此人不可信,便取了笔来,飞快地写了一张盟约,“阿受,我们走走程序。”
殷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