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爷子不接,他倒是想接,但接了肯定会抗旨!不抗旨他把这么多年打那不孝子的手剁下来下酒!
传旨太监看着雷老爷子嘿嘿对他笑的样子就不明白了,不累吗,接个赐婚的旨意而已。
不行,不行,会出人命的。
“雷老爷子,就一刻钟的事。”
“再等等吧,犬子说不定过会就回来了,来人,给公公看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到了日头正中,雷老爷子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儿子回府的鼓声,整个人顿时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雷老夫人见状,急忙对上传旨的小公公,陪着笑赶紧又递了一个红包。
雷冥九大刀阔斧的走进来,看也不看母亲暗示的目光,直接向传旨的小公公走去。
小公公顿时觉得压力扑面而来,他甚至不用说话,不用看你,单是身形就给人无形的压力。
小公公觉得腿脚有些发颤,不愧是大战中走出来的镇西王,威慑力绝对不一般。
雷冥九径自向他走去,目光如炬:“就是你传旨的。”
小公公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好——好——摄人的压迫力:“是……是奴才……”
“赐婚?”
小公公僵硬的点点头。
雷冥九一把把他倒过来,抖了两下,把人扔在一旁,捡起地上的圣旨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立即冲上前,拽住他欲走出去的手臂:“你要做什么!雷冥九我告诉你!你如果敢踏出这个门!我和你爹就死给你看!”
雷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一拳捶到门上:几时是个头啊!
传旨小太监躲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镇西王好吓人。
雷冥九转头,戾气陡升的眼眸里有丝丝红痕,执着坚定的看着母亲:“娘,你知道没用的!”
“没用我也要用!你不能再任性了!冥九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不闹了好不好!咱不闹了好不好!”
雷冥九看向外面,任母亲抓着手臂不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只要雷老夫人放手,他立即就会带着圣旨冲进皇宫。
一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说实在的他已经习惯了,老爷、夫人为此打了王爷多少回,有用吗,如果有用,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明白的一旦急忙上前:“老夫人放手吧,王爷有分寸的……”
“他有什么分寸!这么些年的羞辱都忘了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迷她迷到不认我这个娘吗!”
一旦小心的看眼已经站起来的小公公:“老夫人,您小点声……”
“我小点声!全圣都谁不知道用我小点声!他现在要是跑出去了,不用我小声,全雁京城都要看他笑话!”
一旦无力反驳的看眼王爷,又想劝劝王爷,可觉得如果王爷能劝好,老爷老夫人又何必出此下策。
雷老夫人抓着儿子的手臂不放!她是不止一个儿子,当没生过他不要紧!可她不许他如此丢人!不行就是不行!
雷冥九犟着不动,这个旨他不会接!他答应过她的事一定会办到!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雷老爷子在一旁唉声叹气。
传旨小公公嘴角僵硬的动动,想上前,又怕被殃及池鱼,可……他要回宫复旨的,都这个时辰了,再耽误下去……
一旦突然灵机一动:“老夫人,您先放手,别激动,圣旨还没有打开,您看圣旨还是完整的,王爷就是把圣旨还回去,不算抗旨的……老夫人,您就放手吧……”
“雷冥九!你也要这么说糊弄你娘!”
“不!我不会接旨,以后也不会,无需糊弄!”
“好!好!你个不孝子!”雷老夫人放开雷冥九的手臂:“你走!你现在就走!你如果敢走出去你回来就是给我收尸!”
雷冥九看了母亲一眼!毅然走了出去!
一旦急忙跟上去。
雷冥九脚步未停,速度很快:“你去看着老夫人,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一切等本王回来再说。”
“是。”
传旨小公公越过一旦,急忙跟上,他的圣旨!圣旨!
雷冥九上马,绝尘而去!
……
御书房内。
宗之毅冷着脸看着举着圣旨跪在下面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你想做什么!在这里跪给谁看!”岂有此理!
“微臣没有想跪给谁看!”雷冥九声音洪亮,目光坚定,神情倔强的盯着眼前的地面:“微臣只是做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就是抗旨!”
“君要臣抗旨臣不得不抗旨!”雷冥九接的毫无压力!
宗之毅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雷冥九收起圣旨,看向皇上:“知道!臣再知道不过!但臣必须做!”
“放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抗旨!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凭什么抗旨!抗旨给谁看!你这幅样子做给谁看!你有什么资格做出这幅样子!不过是一个莽夫!装什么无怨无悔!装什么一切皆可放弃!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宗之毅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好似要跟全世界作对的英雄就义敢就觉得烦心!他也配!也配!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微臣是雁国的子民!”
谁让你回答这个了!宗之毅恨不得赐死他,看他还敢不敢摆出这幅深情不悔的脸在这里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宗之毅没脸说他的心思,都污染他的嘴!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看他一眼!哈哈!那他该去换张脸:“你给朕闭嘴!朕给你赐婚是天大的荣耀,是——”
雷冥九不等皇上说完,倔强的直接开口:“这样的荣耀微臣领受不起!请皇上收回成命!”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朕说赐婚就是赐婚!你以为你把圣旨拿回来朕就会收回成命,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必须给朕接旨谢恩!”
雷冥九抬起头,神色坦荡一字一句道:“微臣没有想到多简单,微臣知道皇上不悦微臣什么,但以前微臣有的心思光明正大,皇上管不着,以后微臣有的心思依旧光明正大皇上也管不着——”
“你——”一副与天下为敌的态度想感动谁!还想踩着朕的头,让全世界看看你的心吗!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雷冥九一点不急:“皇上何必生气,微臣的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现在生气是不是晚了些,何况这么多年,微臣可否改变过,皇上又何必浪费力气在微臣身上。以前微臣的爹娘因此要跟微臣断绝关心,微臣不一样故我吗,既然如此,现在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皇上凭什么一句话就认为微臣会改变这么多年初衷!”
宗之毅第一次发现雷冥九能把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有脸!他小瞧这个愣头青了呀!“你还有理了!”
“不是有理,只是微臣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微臣自己的心思,天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多了,皇上何必跟微臣计较。”
宗之毅被他狡辩的功力气笑了:“你行呀!都会说教了!什么叫以前有朕管不着!以后也就管不着!雷冥九朕告诉你!你想都不能想!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能想的!”
“那皇上可以把微臣的脑袋摘了,臣才能不想!”
“你以为朕不敢!”
“不!皇上当然敢!微臣盼着那么那么做!”说完大义凌然的看着宗之毅。
宗之毅第一次这么想弄死一个人!你算老几!老几!尽然敢窥视她!还如此理直气壮的闹到朕面前!“雷冥九那种心思你就不该有!”
“皇上也是爱过的!有没有的不是微臣能控制的,如果微臣能控制,也不用跪在这里跟皇上说话,也不会跟皇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你还敢提你出生入死!”你想说什么证明什么!没有她!你还不跟着朕打仗了!你简直疯了!
雷冥九却很坦然,他本也没有太大的抱负:“没什么不能提的,微臣的心思光明正大,微臣的行为也一样光明正大,以前事无不可对人言,以后也一样!若是皇上对微臣不满意,觉得微臣碍眼,皇上大可以依微臣心思龌龊为由罪处死微臣!”
“你就不怕朕诛你九族!”
雷冥九立即叩头:“求皇上看在微臣一心辅佐的份上绕臣的家人不死!”
宗之毅气的脑子发懵!看着他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当真是一肚子火窝在心里要顶死自己。
采桑、蒹葭人人有之,少年思慕亦无不可,闹成他这个样子的,还口口声声喊的这样义正言辞,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的简直仅此一个:“男儿志在四方,你兢兢业业为了谁!”
“为了皇上的皇位!”
宗之毅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硬生生吐口气:“然后呢?男儿雄心,君子抱负,恩封子女呢。”
雷冥九坚定道:“没有然后,毕竟皇上也不可能把皇后娘娘赐给微臣,微臣哪里有的然后,哪里来的恩封子——”
宗之毅身体快于大脑毫无犹豫的一脚踢过去,嘭的一声,直接把雷冥九踢出两丈开外:“你竟敢说这种胡话!以下犯上!欺君罔上!朕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雷冥九捂住胸口,痛苦的起身,慢慢的跪回原地,刚才宗之毅的一脚没有手下留情,看似不轻不重的一脚,却让他觉得内里翻江倒海的疼,但他不后悔!他就是要说!他为什么不能说!他就是爱她!他就要说还要当着宗之毅的面说!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根本就不懂!我们三个人中你是爱的最浅薄的!浅薄!
雷冥九突然懂徐老不死的为什么见不得宗之毅好了!明明宗之毅遇到的最晚,明明他什么都不是!明明轮也轮不到他!凭什么最后是他!
雷冥九苦涩一笑,跪的依旧比值:“微臣……只是要皇上知道,微臣从小一根筋,认定的事绝对不会变,皇上若是当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了,皇上若是觉得微臣碍眼,便直接把微臣杀了!”
“杀人!成全你一片痴心,让人说起来还能生一段香艳的野史是不是!你这幅恶心的样子做给谁看!想激起什么浪花!”
雷冥九自嘲一笑:“皇上想的真多,微臣能激起什么浪花——”
“你不能……”宗之毅盯着他,心里膈应又不得不认同雷冥九说的一点没错,以前他不配站在妩墨身后,现在依旧不配!有他在,雷冥九就永远是臣子!他那些心思也只能心思!
狗屁都不会是!
杀他!呵呵,宗之毅不屑一顾又满心火气!虽然他那些越格的想法的确可以死一万遍,可因为不可能又显得那么可笑,可笑的让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就像麻雀想学雄鹰抓蛇,也不怕笑破了天!
何况他宗之毅岂是那样不容人的人,他还镇不住这位魑魅鬼魅!他就让他看看!谁才是徳淑选定的人!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雷冥九这些年为他立下赫赫战功,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杀了他未免让人觉得寒心。
而且他的那些事更是让人嚼烂了舌根,如今拿出来翻都觉得不新鲜,要说他多在意,他在感情上真不把这么个东西看在眼里,妩墨又不是瞎了眼!
可就这么认了,宗之毅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自己还在他就敢有这么龌龊的心思!还一副大义凌然的在这里侃侃而谈!简直不知所谓!
雷冥九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宗之毅心里憋屈,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打他几十大板,岂不是成全了他,回头京中乱说,镇西王府丢人不要紧,平白让人联想到妩墨,妩墨的名字跟这种人放在一起都辱没了徳淑。
可不罚他又气难平:“给我滚!立即滚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府,给朕好好闭门思过!”
雷冥九闻言恭敬的拱手:“是皇上!谢皇上成全!”说完恭恭敬敬的磕完三个头,起身离开!
宗之毅看着他大步离开,硬生生的憋的胃疼。
赞清自始至终站在角落里,手都要抖出风了,头都没有抬一下:镇……镇西王真敢说……
……
“你说什么……”端木徳淑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株开的正盛的牡丹,声音都有些轻微抬高,平日不动声色的脸,有些轻微的波动。
品易垂着头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御书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打听可能发生了什么并不难,毕竟很多殿内小太监都知道有人去镇西王传旨赐婚之事,而镇西王下午就带着未动的圣旨闯宫,皇上就再没提过赐婚的事,各种意思不言而喻。
殿外太监还听到里面发出过很大的动静,最后镇西王应该是带着伤走的,可见是惹恼了皇上。
品易只是不知道皇上具体怒镇西王什么,若是抗旨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是该严惩不贷吗,可明明惹急了皇上,皇上最近竟没有明着发落他,品易推测不出,便也不敢胡乱揣测。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修剪知慢的刀具,神色已恢复如常,镇定的把刚刚处理偏颇的枝丫又修剪回来。
端木徳淑心里却微微颤动,他竟然拒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的一些话,这一刻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仿佛印在脑海中一样,开始重新塑造每个字的含义,那份付诸笔尖的坚定好似透过纸面向她席卷而来。
不断的告诉她,那些话都是真的,他说的事情也是真的,他以前如此以后也定能如此!
端木徳淑停下手里的剪刀,看向窗外千姿百态的盆景林,感动吗?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只会觉得恐惧,不确定这种人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会不会超出控制。
端木徳淑心神不禁有慌,难道自己以后要受制于他,每年还要去祈什么香不成!那她成了什么!这个皇后之位做的也位面太过荒谬!
端木徳淑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决定,此人不除,恐成祸患!
……
徐子智对雷冥九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意外,跟一个看破自己是疯子的疯子计较,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就赖在那里,任你怎么说!他也一副死咬住不放的德性!时间久了反而让跟他计较的人成了泥古不化的一方!
徐子智以前烦他,现在依旧烦他,对徳淑来说,雷冥九是跗骨之蛆也不为过,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毫无顾忌的释放他所谓的热情,平白给徳淑添了麻烦而不自知!
这种人你越折腾他,他越来劲!皇上若是跟他为此斤斤计较,他敢说雷冥九能闹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来!
辞诡进来不是单为汇报这件小事的:“相爷,皇上给了水沫儿新的身份,娘娘对水沫儿的事也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是不是这件事……”
徐子智突然抬头前一刻温文尔雅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剑:“以后这种事,别让我听见。”
“是,相爷,奴才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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