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横下一条心,这次的朝议,必须通过改制,朝中的大臣们,也必须得全力支持改制。
大臣们谁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刘秀改制的决心,原本不支持改制的大臣们纷纷动摇,转而支持改制。
等到天近傍晚的时候,支持改制的大臣已经达到了七成以上,另外两成多的大臣还是持反对意见。
此时,包括刘秀在内,所有人都是连早饭带午饭带晚饭,颗粒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
伏湛和宋弘举目看看,见支持改制的大臣已超过七成,两人对刘秀说道:“陛下,既然大多数人都已支持改制,那么,今日的朝议,就到此为止吧!”
刘秀看了看他二人,正色说道:“改制,并非一人、两人之事,而是要从上到下,全力而为,故,哪怕只有一人反对,也要继续议下去。”
听了刘秀这话,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支持改制的大臣们纷纷向反对改制的大臣投去不满的目光,责怪他们,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再唱反调了。
原本伏湛和宋弘都是反对改制的,刘秀坚定的态度,让伏湛退缩,思前想后,转而支持改制。倒是宋弘,还在坚持己见,认为改制不妥,弊端太大,风险太高。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满朝堂的大臣就只剩下宋弘一人还在坚持己见,反对改制。
宋弘是大司空,虽然不掌兵,但掌管着水利、营建、工部乃至国库等等,他若是不支持改制,对于改制的影响颇大。
此时,刘秀的目光落在宋弘身上,在场大臣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宋弘身上。宋弘则是端坐在塌上,眼帘低垂,如同老曾坐定一般。
贾复开口说道:“宋司空,现在大家都已支持改制,只有宋司空还在反对。”
宋弘撩起眼帘,看看贾复,又瞧瞧在场的众人,反问道:“一项国策,是不是因为大多数人支持,我就一定要支持?身为大司空,是不是一定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他的反问,把贾复问了个大红脸,无言以对。朱浮淡然一笑,说道:“既然宋司空反对改制,那么,宋司空可有替行之策?”
宋弘说道:“弘才疏学浅,并无替行之策。”
朱浮正要说话,宋弘反问道:“因为没有替行之策,就要转而去支持不合理之改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恕弘做不到。”
闻言,朱浮撇了撇嘴角,也没词了,转而看向刘秀。刘秀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说道:“宋司空。”
“微臣在!”宋弘立刻向刘秀欠了欠身。刘秀说道:“宋司空认为改制有风险,有弊端,我也承认,但当前之局势,国库空虚,入不敷出,东征、南征之将士,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但却面临即将无钱粮可用之窘
境。事有轻重缓急,改制之事,已势在必行啊。”
宋弘欠身说道:“陛下言之有理,但身为人臣,弘一定要尽到人臣之义务,饮鸩止渴,非救国之良策!”
听闻他的话,刘秀露出无奈之色,在场的大臣们也纷纷暗叹口气,这个宋弘,可真是个死脑筋啊。
刘秀是很欣赏宋弘,有时候也很欣赏他身上那股刚正不阿、坚持己见的劲儿。
可问题是你这股劲也得用对了地方才行,现在你坚持反对改制,但又提不出来更好的解决方案,那你的坚持,不就是冥顽不灵、迂腐不化吗?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刘秀看着宋弘许久,见后者依旧是眼帘低垂,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刘秀深吸口气,拍板钉钉道:“改制之事,明日公告天下,于各州府、郡县,全
面实施。”
“微臣遵旨!”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起身离席,向前叩首。
大殿里,唯一还坐在席子上没有动的就是宋弘。刘秀起身,深深看了宋弘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完,转身走出大殿。
到了大殿之外,刘秀深吸口气,沉声说道:“真是冥顽不灵!好在大姐当初和他没有成亲!”
以前刘秀是很喜欢宋弘的坚持原则,坚持己见,但今日,他对宋弘的表现实在是厌恶透顶,也失望透顶。
张昆躬着腰身,跟在刘秀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息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宋司空向来都是这样的脾气,陛下也犯不上和宋司空置气。”
“迂腐!迂腐至极!”刘秀面沉似水地说道。宋弘行事,向来谨小慎微,他之所以如此坚定的反对改制,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举。
坚持老祖宗的法度,哪怕出了问题,那也是下面的执行者的问题,和朝中的大臣们无关,更和他宋司空无关。
改变老祖宗的制度,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问题,必然会成为千夫所指。
可是,当前的局势,老祖宗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必须得求变。这个时候,刘秀所需要的不再是那些坚持祖制的大臣,而是需要能大刀阔斧,敢于改制的大臣。
在这样的条件下,宋弘的治政理念和刘秀的执政方阵开始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张昆就是个宦官,不会治国,也不敢参与,他只能见缝插针的奉承自己的主子。
他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状,愤愤不平地样子,说道:“宋司空当众顶撞陛下,和群臣唱反调,也的确是该罚。”
刘秀白了张昆一样,笑骂道:“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