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丰不肯喝茶,刘秀也不勉强,他拿起茶杯,慢悠悠了喝了一口,含笑说道:“这是我从洛阳带来的凉茶,秦公不想尝尝吗?”
见刘秀都已经把茶喝了,秦丰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拿起茶杯,咕咚一声,一口把茶水喝尽。刘秀嘴角扬了扬,笑问道:“秦公以为此茶如何?”
秦丰表情怪异地看了一眼刘秀,他以为刘秀专程从洛阳带来的能是什么名品上等茶叶呢,就此时喝的这种茶,他平日里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见刘秀还厚着脸皮问自己此茶如何,秦丰都差点气乐了,说道:“等萧王回洛阳时,老夫倒是可以送萧王一些好茶。”
刘秀闻言,仰面大笑。每个人口味不一样,他喜欢这种甜丝丝的凉茶,不过很显然,秦丰定是不太喜欢。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刘永死了。”
秦丰先是一愣,紧接着身子又是一震,诧异地看着刘秀。秦丰和刘永之间倒是没什么联系,但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刘永在东,他在南,这一东一南,遥相呼应,倒也极大的分散了汉军的兵力。现在突然听闻刘永死了,秦丰顿是生出唇亡齿寒之感。
他眯缝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秀,一字一顿地问道:“萧王可是在诈老夫?”
刘秀淡然一笑,反问道:“秦公以为这么大的事,朕能对你扯谎吗?”
秦丰眉头紧锁,垂下头,沉默未语。刘永若活着,秦丰这边多少还能有些指望,万一刘永在豫州打胜仗了呢?
如此一来,刘秀只能把主力大军放在豫州,甚至连岑彭都有可能调到东线战场,这样自己也就得到了喘息之机。
可现在刘永死了,他心底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秦丰放于大腿上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头。
看他脸色变换不定,刘秀说道:“先有田戎战败,现刘永又被杀,秦公死守着黎丘,还能指望谁呢?”
秦丰脸色一变,紧接着他身子前倾,怒声说道:“我麾下有近十万大军,且黎丘城高墙坚,易守难攻,城内粮草物资皆充裕,萧王真以为自己已经赢定了吗?”
刘秀耸耸肩,语气平和地问道:“能守多久?”
“啊?”“城内的粮草、物资,还够秦公坚守多久的?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刘秀说道:“秦公心里应该很清楚,黎丘已成瓮中之鳖,是一块死地,坚守下去,只有死
路一条。秦公就算不在乎麾下近十万将士的生死,难道秦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吗?”秦丰的拳头握得更紧,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秀,一声未吭。刘秀慢悠悠地说道:“只要秦公现在肯降,以前的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封秦公为楚侯,南郡的五
个县,可作为秦公的封地,秦公以为如何?”
刘秀这已经是大手笔了,整个南郡才十七个县,刘秀肯分出五个县作为秦丰的封地,差不多是把南郡的三分之一都让给了秦丰,只要他肯主动投降。
秦丰吞了口唾沫,沉默未语。他不得不承认,刘秀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也很诱人,只是让他从王降为侯,他心里的那一关实在是有些过不去。
他又沉吟了半晌,说道:“倘若萧王能封老夫为楚黎王,老夫可尊称萧王一声陛下!”言下之意,他还是想做王,继续在南郡做他的楚黎王。
刘秀正色说道:“高祖祖训,非刘姓者不得为王!朕继承汉室江山,行汉制,施汉法,又岂能违背祖训?秦公开出这样的条件,未免就太强人所难,也太无诚意了吧。”
秦丰再次沉默下来。
对于刘秀说的这一点,他也是认同的,毕竟洛阳朝廷里有那么多功高盖主的大臣,但都因为异姓的关系,没有被封王,最高就是被封了侯。
其中封地最多的当属邓禹,有三个县的封地。可现在刘秀承诺于他,要给他五个县的封地,其实这已经是开了洛阳朝廷的先河。
秦丰思前想后了一番,问道:“不知萧王会给老夫哪五个县?”
刘秀仰面而笑,摆手说道:“南郡诸县,秦公可任选!”
听闻这话,秦丰眼眸又是一闪。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刘秀,好像想看进他的内心深处似的。过了好一会,他幽幽说道:“萧王不会是在哄骗老夫吧?”
刘秀淡然一笑,幽幽说道:“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出尔反尔,此乃小人行径,秦公还没有重要到让朕自毁名誉、声望的地步吧?”秦丰闻言,老脸顿是一红。刘秀继续说道:“荆州已经打了太多的仗,荆州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朕,不愿意再打仗,也不愿意再看到荆州百姓惨死于沙场之上,生
灵涂炭。倘若秦公真能一心为了楚地,一心为了荆州百姓着想,就放下刀剑,与朕化干戈为玉帛,此为荆州之幸,更为南郡之幸。”
刘秀的这番话,有说进秦丰的心坎里。的确,荆州百姓太苦了,先是和王莽打,然后各地的割据自相残杀,再然后是和刘秀打。
这些年来,又哪里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当年那么繁华兴盛的荆楚之地,现在是打得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秦丰久久未语,刘秀也没有催促他,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和秦丰各倒了一杯茶。
现在刘秀是真心实意的劝降秦丰,甚至不惜给秦丰五个县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