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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灵巧的一个空翻,血影稳稳地落在地上。∮,
身后冲天而起的亡灵死气,还有那宛如地狱般的尖啸厉吼,意味着她那来自圣殿的同僚,以及她感激敬慕的朋友,在各自的信念和决意之下,正在进行一场必须分出生死的对决。
然而这并不是她的战斗——即使很担心西格玛先生能不能取胜,即使不愿意看到两边的任何一人死去,她也只能咬紧牙关,奔赴她的战场,她要完成承诺,无论是向西格玛做出的承诺,还是她对自己做出的承诺,她都要救出这场事件中最无辜的人。
杀手少女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的手因为一种奇异的感情在微微发抖,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觉悟,她的双手正准备重新沾染鲜血……来了!
黑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左近的小路转出几个人影,看到血影,微微一怔,他们手持兵刃,领头的人抬手一指,以简单干脆的动作下达了灭口的命令。
三支手弩迅速发射,钉向血影的心脏、咽喉和大腿,两名快剑手蹂身扑上,剑光在夜空中闪耀着冰冷的光,这群不知来头的小队没有丝毫留情。
……那就对了,想要杀人的人,也要做好随时被杀的觉悟。毫无顾忌屠戮生灵的人,休想得到我一丝一毫的怜悯!
剑光陡现。宛如一丝细小的鱼线在浩瀚的海中轻轻一动,旋即消失踪影。血影刹那出手,她的剑快得不可思议,身影交错,两名冲来的快剑手颓然跌落,喉咙破开了一条血线,女孩儿的身影破开黑暗和鲜血,剑光连闪三下,在对方惊骇欲绝的眼神中,掠过了他们的身躯。
他们不知为哪个大人物服务。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是妮娜,为了特斯拉留下的魔导遗产,去打扰他孤苦柔弱的孤女,为了贪欲和利益,就可以肆意干涉一个无辜女孩儿的人生的人们,全都该死!
血影轻轻一振短剑,甩掉了最后一丝残留的鲜血。
她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她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不知为何,过去数年的回忆一一浮现心头,从第一次为了命令去杀人。到无数次漠然望着目标倒在血泊,他们死前的模样各不相同,有人眼中透着恐惧和伤感。有人依然在疯狂地诅咒和怒骂,有人释然。还有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圣殿”这个字眼……然后血影无声无息地笑了,看来她早已习惯了杀人。
更多的不速之客出现了。他们先看了一眼血影周围躺倒的尸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圣殿门徒,有人喊:“目标在里面!缠住她即可,不要恋战!”
又是一群被权力所驱策的、失去了良知的人渣!
血影漠然一笑,倒转反持剑柄,将手中的短剑斜举,这是挑战的姿态,也是最后的通牒。
敌人的回应在意料之中,七人的小队分出四人冲向她,其余三人从不同的方向掠向宿舍楼,血影将短剑向地上一插,伸脚挑起地上散落的两把连发手弩,突突突连射六箭,封锁了目标所有的躲避方向,连杀两人。
弯腰,拔出短剑,迎向围来的敌人,挥舞,一刺接着一刺,剑刃反射着星光,在空气中织就死亡的金属之网,她的剑速如同鬼魅一般难测,轰然流转的斗气赋予了她超乎想象的速度和力量,斩断了敌人的手腕,切开了敌人的气管,她是杀手,她早已习惯了杀人,她的血在沸腾,她的心在咆哮,她的手在颤抖,惩罚他们,杀死他们,毁灭他们!
杀死一人之后,血影反手逼退了另外一名对手,足尖一点,地上的一柄长剑弹跳而去,破空飞出,刺穿了一名正冲向宿舍的敌人,她继而反身冲杀,剑光闪耀,一连串金属交击之后,对方手中的单手锤反向弹回,打碎了主人的头颅。
顺斩,反挑,开膛破腹,再杀一人,她猛然伏下身子,背后刺来的寒光闪耀的刺剑几乎顺着她的脖颈刺到空出,少女顺势突刺,剑尖刺破了对方的心脏。
一支经验丰富、战力惊人的秘密部队,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
血影再度甩去剑上的鲜血,四下环视,这一次的眼神中并没有迷茫,在短暂却极富效率的杀戮之后,顶尖杀手的状态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望着剑刃上映照着的自己的容颜,望着脸颊上那道狰狞的伤痕——没错,这就是我,她说,一个精通各种杀人技艺、理应游走在黑暗之中的杀手,无需生活在阳光之下。
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被赫敏的谋划和计策聚集在此处的可悲的棋子们越来越多,无论如何,在圣殿和阿特拉斯的角力之下,他们都是可悲的牺牲品,或者成为赫敏的陪葬,或者成为西格玛的陪葬——无论远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究竟谁胜谁负,胜利的一方都不会允许他们活着,这就是他们的命运,而他们居然懵然不知。
血影甚至听到了杀喊声,杀手少女觉得非常可笑——这群来自不同势力的人一定是对妮娜势在必得,所以不会允许竞争对手们获取胜利,在猎物和赢家都只有一个的情况下,事先排除掉潜在的竞争对手,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太可笑了,真的。
死到临头,还以黑暗的行事法则屠戮着自己的同胞,身为武者却没有相应的尊严和信念,甘做权势者的走狗,用自己的武力和兵刃肆意伤害着其他同样宝贵的生命……这就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强者没有怜悯的世界,正是因为早年游历大陆时早早地洞悉了这个残酷世界的本质。她才决定正式成为圣殿门徒,与志同道合的大家一起。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也是为了惩罚这些失去自我的人,她可以令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毁灭他们!
没错,就是这样。
树丛晃动,有人偷偷摸过了乱战的战场,一跃而出,等待着他的却是一片迅疾的剑光,血影冷漠的双眸烙印在死者的视网膜上。直至无边的黑暗吞噬这脆弱的双眸。
杀!杀死他们!血影柔弱的身躯在铁与血织就的杀戮场中横行无忌,在妮娜所藏身的宿舍楼周围布下死亡的分隔线,她在外围不知疲倦地猎杀着所有的擅闯者,终结他们可悲的生命,她并没有进去寻找妮娜,甚至已经不再遥望远方西格玛战斗着的地方——像我这样的人,原本就不应该跟他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她这样想着,逃避着。杀戮着,不断地杀戮唤醒着早已浸满鲜血的心,这些天里她所铭记着的人,西格玛、妮娜、姬莉、学院的同学们……这些人的面容渐渐变得虚幻。就像梦一般遥远空幻,是梦就会醒来,是梦就是假的!
她的剑越来越快。如流星般闪耀迅疾,纯粹的杀意和坚定的信念在心中激烈地对抗。但正如西格玛所担忧的那样,原本执着悲悯的守护信念已经被太多的鲜血和杀戮所污染。她的内心渐渐被疯狂叫嚣的杀意所统治,质问、愤怒、守护……挥剑的理由渐渐消散,慢慢的,每一次出剑变成了单纯的砍杀——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杀死他们!
没有咆哮,没有厉吼,只有越来越沸腾的杀意,血影高举短剑,矮身前冲,锋利的剑刃刺入凌空扑击的敌人的身体,一路拉扯,将他剖做两段,剑光随即翻转,两人身体撕裂,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她伸手捞起一柄失去主人、坠向地面的十字枪,挑刺抹切,再杀一人,猛力一掷,将稍远的一人钉在地上,最后一人——短剑在她手中灵巧地跳跃,做出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假动作,最后从最刁钻的角度悍然挥击,划开了他的咽喉。
捂着鲜血潺潺的脖颈,敌人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血影,眼中是令血影有些不解的愤怒和谴责,她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你有什么遗言吗?”
那人艰难地呼吸着,像濒死的野兽一样,一字一顿道:“你这个……叛徒!”
叛徒。
这两个字在血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说什么!?”瞬息之间,她来到了濒死者的身前,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双眼,“你……你是圣殿门徒?你也是圣殿门徒?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对方只是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血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没错……赫敏的计划是杀死西格玛,然后将他的死因栽赃到别人的头上,这栽赃的对象,就是这些以妮娜为目标的人们所在的势力,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是赫敏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以占星术士的谨慎和谋划,一定会在这些人中埋藏属于圣殿的棋子,所以这些人的成分很复杂,有些来自于各大势力,有些来自于圣殿,还有一些,是潜伏在各大势力中的圣殿的棋子,只有半真半假,才能合理地栽赃陷害……
但是,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血影回过头,望着一路上她留下的痕迹,一具具尸体,一滩滩鲜血,也就是说,她刚刚杀死的,不仅仅是那些失去了自我的悲哀的武者,以及……她的同僚?圣殿的同伴?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们也是圣殿的人,为什么会受赫敏驱策,来这里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他们都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吗?或者说……他们也认为,牺牲妮娜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完成更为远大崇高的理想,在无奈的现实之下,必须要有迫不得已的牺牲——往年血影认同甚至履行着的观点,此刻在她看来,竟是如此得令人厌恶和可笑。
她成为圣殿门徒。是为了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让更多更多的人能够更加幸福。可圣殿为什么要去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况且这个女孩儿的父亲跟圣殿大有渊源,似乎为圣殿提供了很重要的东西。而圣殿也承诺要保护他女儿的安全和幸福——什么时候,这种承诺也可以随意抛弃,随意践踏,什么时候,圣殿门徒也变成了这种言而无信的卑劣之徒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知道圣殿是不是已经开始变质,甚至开始怀疑圣殿的初衷是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美好,不知道她这些年的杀戮和牺牲是不是真有意义。
她呆呆地思索着。怀疑着,痛苦着,但她处于战场,已经杀红了眼的人们发现势单力孤的她,眼神凌厉地冲了过来,挥动刀兵——血影仓促格挡,不断后退,心情激荡、思绪纷飞之际,她的剑速再也不像之前鬼魅般难测。她只是在狼狈地招架着,后退着,甚至想一走了之,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将心中的疑惑想明白。
然而就在血影踟蹰犹疑的片刻,另一拨胜利后突出重围的人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他们的目标,他们或者踢开大门。或者翻身上楼,一个个房间搜寻着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