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降临人世的时候,她所乘坐的是一枚卵。
颜色如玫瑰般鲜红的卵一半是拥有生命的血肉、另一半则是材质不明的金属,流动着似乎永不褪色的夺目华光,完美的圆型镌刻着星空一般的神代铭文,仿佛诠释着最古老而最深奥的真理,其边缘探出成千上万半透明的虫状触须蠕动不止,其半径大约有两米。
卵总是三层的构造,最外层的表壳最坚固,从超宇宙穿越次元坠落的时候与空气、能量和时空震荡的剧烈摩擦让表壳满是裂痕、焦痕和不知名锐器留下的伤口。表壳外探出的触须会源源不断地汲取四周所能取得的一切能量,将能量以极高的效率吸收、转化、分配并加以再利用,同时还会像航海家的指南针一般在超宇宙里探明未知的方向。而那些神秘的铭文似乎本身就是一个更加高级的文明对于能量运用的一种公式,铭文具有内在的魔力回路,让一切能量的运行在卵最外层就形成了几乎完美的闭合循环——探明方位、前往特定区域、抽取能量、并以获得的能量为动力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日后蓓尔嘉回想起她诞生初期的这次旅行的时候,她明白她的卵在超宇宙中的行进轨迹绝对是早已被谋划好的,每在卵能量即将耗尽的时候总会恰到好处地造访另一个富有丰富能量的空间或者位面,然后还能以此为基础继续进行下一次地跃迁,一直到她来到现在这个“穆世界”,其背后必然是有人为操控的痕迹,她来到这个世界是在某个更加高位且未知的存在意志的影响下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卵的第二层则是充盈着近乎实质化精神力量的虚质层,在这里精神力竟然会丰富到凝结成为液体的海洋,颜色则是漂亮而富有生命活力的玫瑰色。与看上去安静的表象不同,这片精神之海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的微小意志在其内展开决死的交锋和争斗。弱小的结为联盟共同抵御强大者,强大者不断吞噬弱小者以谋求与更强者进行同台竞技的资格,赤色海洋的每一滴雨水都是一个拥有独立灵魂的意志,他们时刻都在互相争夺、厮杀、战斗和毁灭。从高天坠入人世的漫长时光里,这些红色的雨滴其生灭如同恒河沙数,历经了成千上万年的文明嬗变,再不可思议的历史故事在“卵世界”里都曾经上演过。
诞生后的蓓尔嘉在脑中还存留有模糊的记忆,她能确认如此的事实:曾经的那个“他”,柯西莫·贝塞留斯,作为万千灵魂雨滴的一员,也曾在卵世界里历经千百万年的厮杀,或许是因为柯西莫曾经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类而存在过,最后,他成为了卵世界漫长战争中唯一的胜者,因而“他”能作为卵最里层的新神之躯的主人接管全身,第二层卵世界中所上演的一切同样是为人所规划好的,最完美的身体只有最强大的灵魂才能接管,而强大的灵魂只有通过这样你死我活的角斗才能选拔出来。
自一开始发生在卵上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最外层的护膜提供养分、动力和保护,第二层的深红海洋孕育出强悍且独立的灵魂,第三层的核心胎室孕育出纯洁且完美的“圣婴”。
最初注入卵内的应该只是一抹无形之物,炼金术中衍生一切的“始源之息”,至尊的初火上帝在火焰中锤炼世界所使用的最后一口悲叹之气,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之中的造物之气被某个不可思议的存在以更加不可思议的手段进行人为保存,用这颗“卵”作为承载的容器,然后在距离现在这个物质位面遥远到不可思议距离的超宇宙,像是投掷铁饼一般将它掷出,卵在跨越超宇宙以光年计的漫长距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会发生蜕变和进化。蓓尔嘉为什么会是现在的蓓尔嘉,她的身体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身体,她为什么会拥有如今的特质和神力,蓓尔嘉也只能依靠过去她还作为柯西莫所拥有的属于学者的理性和思考力来猜测和想象。
卵最初经过的应该是超宇宙中掌管“处子和至阴之力”的伊势塔星域,伊势塔在人世的星象理论中象征着蜷缩在幽邃深渊最底层的那股幽暗而纯粹的阴性力量,伊势塔的祭司们相信这里住着永夜的女士,在世界的终末她会将万物的秩序带入不可预知的混沌,让整个人世在永夜的深邃中沉沦进蒙昧的无知。星辰的力量渗入万物产生变化的手段缓慢、微妙且悄无声息,但是一旦发生就绝对不会改变,因而蓓尔嘉在形象上会变成“永恒的少女”。少女看护着阴性星象中象征自身纯粹性的贞洁,守贞的少女受孕是再常见不过的星象特征,女孩因而能和神灵的意志保持同步而通达深不可测的宇宙。
伊势塔之后,卵造访的是图尔曼神话中月狼王所居住的“科斯莫之狼”星域,在人间的角度仰望,“科斯莫之狼”的形状是一只巨狼口衔弯月,狼代表着整个宇宙涌动且活跃着的毁灭意志,而弯月代表着宇宙中永恒不变的真理——残缺。古图尔曼人相信万事万物都是残缺的,残缺是科斯莫之狼带给所有物质的不变特性,科斯莫之狼咬下了真理之月的一半,因而本应该完美无瑕的世界上所生存的一切生物都拥有了缺陷和不圆满,而因为这样的缺陷,所有的生灵都必将迎来他们所命中注定的结局——毁灭。残缺和毁灭,正是蓓尔嘉的血月神格所拥有的最本质的两个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