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旧城区里有现在都还很出名的钟塔,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塔,如今也被划进了待拆区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会被新楼所替代,而这每到午夜十二点就会被敲响的钟声也会消失。
楼道上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站在门口听着被风吹得有些摇晃着的门,一路上来,这一栋楼里除了还有两家人没有搬走之外,其余的房间全是空空荡荡的,这门根本就不用推,轻轻一伸手便自动开了,门上的花纹还是记忆深处暗色的蔷薇钩花,颜色还是曾经的那般鲜亮,只不过上面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用手摸了一把门,手心里沾着的是细细的粉尘,拂掉粉尘之后的门面显得光亮如新,他朝门里跨进了一大步,首先是用手里的手电筒去照门背后的那堵墙壁,见墙壁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沉默中他的眼神像是在追忆着什么,是想要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
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低沉出声,“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娇柔和体贴,“展云,你不在家吗?”
“我有事在忙!”聂展云伸手摸着那堵墙,在门沿边见到一些油彩笔画上的痕迹,暗色中他的唇角勾了勾,伸手在那印记上摸了一遍又一遍。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你--”
“媛媛!”聂展云叫住了佟媛媛的名字,声音虽然平和,但电话里的佟媛媛已经没敢再说话,好半响才低低出声,“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很忙,我只是提醒你别忙着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我明天再来陪你,好吗?”
触摸着油彩笔迹的聂展云缓缓转身,被屋子里刮进来的寒风吹得眯了眯眼睛,目光透过那没有落地窗的玻璃窗口,凝在了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雪静中,暗色中的薄唇慢慢展开,“好!”
挂上了电话,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轻车熟路般地像个幽灵似地油走向其他的房间,这套公寓的面积不少,房间也很多,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但他却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在哪里停步该在哪里转弯,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格局,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也能如此熟悉!
这里是卧室,这里是花厅,这里是书房,移动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书房门口,书房面积也不小而且还有单独的阳台,只是现在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被下了窗框,空洞洞的,吹进来的风带着呜呜呜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荒凉。
他走到窗口,拖过房间里剩下的那把木质座椅,椅脚滑动着地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他面朝着窗户坐了下来,坐之前也没有去拂椅子上的灰尘,任由自己身上那套价值昂贵的西装直接挨了上去。
暗色中,他从裤带里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啪的一声滑开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那支烟,放在唇边慢慢地吸允着,烟云吐出来,带着让人迷茫的云雾,他的思绪在落在这里开始便进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明亮的屋子,在冬日里有着让人浑身暖的暖意,客厅里是父亲正在呵斥低低的声音,母亲则在一边轻声地劝阻着,调皮的弟弟在妈妈的帮衬下时不时地顶两句嘴抗议父亲的权威,而他则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只百变魔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听见客厅里的声音时不时会低笑一声,这个小调皮蛋,又惹祸了。
那时的窗外也像现在这样,下着雪,雪不大,但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外面的漫天飞雪给冬天增加了不少的情趣,他的思绪还在思考着待会如何给弟弟巧妙地解围,然而就在下一秒,窗台上有个小身影慢慢地翻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的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然而攀着护栏的人也停了下来,她穿着一套粉色的睡衣,长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好像是冻坏了,她双手攀住护栏用手腕牢牢地勾住了护栏再将手合在一起用力地搓着还不停地把手放在嘴巴边呵着气,那具在冷风里的小身板不停地抖动着,似乎这风再大一些,她整个人都会像纸风筝一样被风给刮走了。
而她似乎一点都不怕,揉了手之后,双手抓紧了栏杆,小脸却朝向了阳台外面,天地间的雪下得越来越大,而坐在房间里的他见到那个迎风立在阳台边缘的女孩子,居然,就这么愣住了。
她告诉他她家的门被反锁了,她出不去,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爬上一层楼从别人家的门走出去,但是楼下一层没有人,她只好爬到了他家的阳台上!
他问她,你一点都不害怕吗,这里是九楼!
她冻得发紫的脸上还在发抖,眼睛里却溢出一丝释然的块感,不怕,有灯的地方就有温暖,看到灯就不怕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楼下七楼的住户,那晚她被反锁在家里,家里的电路短路,她敲破了窗户像只壁虎似地爬上了他家的阳台。
那一年,她十二岁,而他十七岁!
他在自家的阳台认识这个女孩子,他叫她sugar,甜蜜的意思,就是源于那天晚上她一身粉色的睡衣有些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阳台,在面对着他投过去的目光,淡然的平静的甜甜一笑。
“你好,我叫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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