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舜华瞥他一眼,就问阿笙:“孙嬷嬷招了没?”
“奴才再去看看?”小顺子刚才见石舜华没斥责他,这会儿大着胆子问。
“去吧。”石舜华抬抬手。
片刻,小顺子跑回来:“招了,阿箫姑娘正在写孙嬷嬷的罪状。”
石舜华道:“张起麟,待会儿带着孙嬷嬷和他们仨去乾清宫。汗阿玛今儿说了,以后东宫遇到难事尽管使人告诉他。你见着汗阿玛放心大胆地实话实说,把搜出来的这些东西一并带去。”
“嗻!”石舜华先拿两位侧福晋立威,接着把太子的奶嬷嬷打个半死,张起麟不敢想象太子回来后得气成什么样。但是,在这一刻,张起麟不敢不听石舜华的话。
乾清宫就在隔壁,石舜华一气之下真把梁九功找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名太监打孙嬷嬷的时候并没有把她的嘴巴堵上。
孙嬷嬷扯开喉咙大叫,试图把太子叫来。可惜太子遛弯去了。孙嬷嬷喊得嗓子干涩,太子没出现,倒把康熙喊出来了。
康熙站在日精门门口,望着一墙之隔的毓庆宫:“谁在那儿大喊大叫?”
梁九功本打算替太子瞒着,可他是乾清宫的人,皇上才是他主子。于是,梁九功说:“太子爷宫里的奴才以下犯上跟两位李侧福晋吵吵,估计是二福晋和太子回来了,正在处置那几个奴才。”
“那怎么不把她的嘴堵上,瞧瞧这叫唤的,朕听着都瘆得慌。”康熙皱了皱眉,转身回西暖阁。
梁九功想一下:“大概是杀鸡儆猴。”
康熙不怎么管儿子后院的事,包括太子。然而,奴大欺主的事除外:“待会儿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嗻!”梁九功躬身应道,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徒弟王以诚在门口伸头探脑,悄悄走出去,“何事?”
王以诚指了指身后。梁九功扭过头,张起麟谄媚道:“劳烦梁总管帮忙通传一下,奴才有要事禀告皇上。”
梁九功见张起麟身后,两个太监架着一个妇人,那人全身是血。没敢迟疑,立刻进去向康熙禀报。
康熙听到那个叫唤的瘆人的奴才就在门外,想也没想:“叫张起麟进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张起麟进去,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才向康熙行礼。
康熙见状,眉头一挑:“怎么回事?来见朕还带着见面礼。”
“奴才不敢。”张起麟即便得了石舜华的话,大胆地告诉皇上。然而,事情牵扯到太子非常敬重的奶嬷嬷,张起麟心中很不安,小心道:“这些东西是从太子爷的奶嬷嬷孙氏房里搜到的。”
“孙氏?”康熙看向梁九功,那是谁?
梁九功道:“广储司郎中凌普的妻子,一直留在毓庆宫和谢嬷嬷管太子殿下内院的那一位。”
“原来是她。”好像还是他令孙氏留在宫里继续照顾太子。康熙想到这一点,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她偷谁的东西?”
张起麟:“您去年赏给殿下的两盒血燕,一盒被她偷偷吃了,一盒被她拿回家去了。”
“什么?”康熙霍然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张起麟不禁打个寒颤。
梁九功忙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先听他说完。”
“快说!”康熙坐了回去。
张起麟深吸一口气:“奴才也不知道。”倒豆子般把事发经过叙述一遍,就说:“孙嬷嬷交代的事,福晋的丫鬟全记在了纸上。奴才认不全,不过,福晋说半个毓庆宫都被孙嬷嬷搬回去了。福晋还说这么多东西,孙嬷嬷自己肯定没办法避开侍卫,一准有她男人和她儿子帮忙。因凌普大人也算是朝廷命官,他儿子又是殿下的哈哈珠子,福晋就叫奴才来见皇上,请皇上定夺。”
康熙听完,脸色已黑得没法看,压着怒火,冷冷道:“回去告诉二福晋,朕知道了。”
“可是,可是奴才还没说完。”张起麟忙说。
梁九功诧异:“还没说完?”
张起麟怯怯地点了点头:“今儿这事虽然由一碗燕窝引起,但在查孙嬷嬷的时候,福晋还查到大阿哥的奶嬷嬷范氏是孙嬷嬷的亲戚。
“孙嬷嬷能把大阿哥的金锁拿走,是范嬷嬷帮她打掩护。范嬷嬷还说孙嬷嬷嫌金锁小,拿回去就随手扔在柜子里,这才一直留在她房间里,被奴才今儿给翻出来。范嬷嬷的小叔子花喇是膳房人,就是他跟李侧福晋争吵被梁总管撞个正着。这个花喇是索大人的人。”
“索额图?”康熙的眼皮猛一跳。
张起麟点了点头:“索大人通过内务府塞给殿下的人。因涉及到索大人,福晋说她也没碰到这种事,一碗燕窝牵扯出两位朝廷命官,便叫奴才向皇上禀告,由您定夺。”
“太子怎么说?”康熙若有所思地问。
“啊?”张起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说,“爷说打今儿起,东宫所有事都听福晋的。”说着,顿了顿,“其实,其实殿下不在宫里。殿下和福晋从太后她老人家那里出来就躲走了,根本没回毓庆宫。”
“他倒躲得快。”康熙一听太子没掺和,莫名松一口气,“梁九功,传索额图,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凌普速来见朕。”
“嗻!”梁九功躬身出去传旨。
康熙道:“你回去告诉二福晋,朕会处理。”
“可是——”
“还有?”康熙瞪大眼。
张起麟不禁缩了缩脑袋:“没,没有了。只是福晋说,他们胆大包天,不但敢偷主子的东西,还敢跟两位侧福晋顶嘴,望皇上严惩。”
康熙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去年夏至,海南送来四盒极品血燕,康熙自己留一盒,给皇太后一盒,剩下两盒给了太子,万万没想到全进奴才肚子里。如果说先前很愤怒,现在又牵扯出索额图,康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