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道:“莫非是云家要对我们家做些什么?可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位云家二少爷为何要来提醒我们这个敌人?”
薛宝钗一时间没有回答,半晌之后方才叹息道:“可惜了……”
夜色渐深,位于京城东大街的云府跟周围其他府邸一样,逐渐的安静下来。巡夜的婆子提着防风的褐黄色羊角灯笼走过,浓浓淡淡的光影晃悠着一路飘过,像是阴天的云翳。
正院之中,云太太歇下妆饰,洗漱之后穿着一身月白中衣坐在床沿,问旁边站着的丫鬟:“老爷歇在哪里呢?”
大丫鬟垂下眉睫,低声回答道:“回太太,老爷今儿晚上歇在梅姨娘那里。”
咬紧牙关骂了一声狐媚子,云太太抬起手来按了按太阳穴,语气疲惫的说道:“歇了吧。”
丫鬟低声应是,而后便轻手轻脚的伺候云太太上了床。然后自己搬了被褥,就歇在床前踏板之上。劳累了一天,她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好几层花色不同的帐子背后,床上孤零零的人影却兀自睁着双眼,毫无睡意。人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云太太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她从箱笼最底下翻出一小包熏香,抽出一根点了起来。将燃着的香凑到值夜的丫鬟鼻端绕了绕,嗅到这气味,丫鬟睡得更熟了。即便是此时突然打起雷来,恐怕也吵醒不了她了。
云太太试着唤了丫鬟几声,见她毫无动静,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将熏香插/入青瓷香炉,放在一旁与床架子嵌在一起的多宝阁之上。做完这些事之后,她再次爬上床铺,小心翼翼的打开褥子底下一处暗格,将里面一只红漆匣子取了出来。
如水的月华底下,云太太轻轻的打开了木匣子。却见匣子里面厚沉沉的猩红色绒布之上,赫然搁着一根长条状物事。褐黄的颜色,顶端微尖,带着一点弯弯的弧度。伸出手,她正要将那东西取出来,忽然一声女子的轻笑,突兀的在卧房里响了起来。顿时惊得她浑身一抖,险些歪倒下去。
“是谁?”云太太胆战心惊的开口问道。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似的……
“太太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那女子泰然的开口,紧接着便从暗处走了出来。窈窕微丰的身姿,月光映照着半边娇美的脸庞,五官精致大气。却不是薛宝钗是谁?
“是你?”云太太直愣愣的瞪着薛宝钗,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和一点恐惧。“你怎么进来的?深夜潜入别人家里,这就是你们薛家大家子的教养么?”
“名声都快要没有了,还管教养做什么?”薛宝钗笑道。“倒是我来得不巧,打搅了太太你的好事。——这角先生,太太用着可还满意?”
“你、你满嘴胡咧咧些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叫做角先生?”云太太色厉内荏,厉声喝道。
“我就算不知道什么叫做角先生,旁人总有知晓的。到时候听说云家的当家太太竟然喜爱用这种淫/秽之物,不知道云家百年累积的清白名声,还能不能保得住啊?”
薛宝钗的话吓得云太太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满眼祈求的看向薛宝钗,道:“还请你不要将此事外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说着,眼泪已是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淌下去。这世道就是这般的不公平,男子可以任意的眠花宿柳,旁人不过笑一声风流。女子只不过用一点东西而已,便要失去了清白的名声……
薛宝钗道:“我还能要什么呢?太太心里不清楚?”
云太太抬起手擦干眼泪,道:“从前都是我不是,得罪了姑娘。以后,再不敢如从前那般了。”
“这样就行了?已经传扬出去的那些话,你让我就这么算了吗?”宝钗淡淡的说道。
云太太想了想,忙道:“我会找那些人说清楚,说姑娘的那些不是,都是我误会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姑娘放心,我会将事情办妥帖的。”
这还差不多,有这样厉害的把柄在手里,也不怕她不好好处理这件事。薛宝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等着太太的好消息,若是令我有一点不满意,后果,你是知道的。”
云太太道:“姑娘尽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不敢敷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