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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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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县是一个穷县,大概已是无可非议的了,据说已被省里列入到扶贫县中,大县是唯一的平原地区的贫困县。一个农业大县,农村经济不景气,农民手中无钱,公粮水费交上来,县财政就穷了,这个鱼米之乡的县也就穷县了。要想改变穷县的面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想治穷,必须先治贪。早在清朝嘉庆年间,治掉一个和坤,朝庭富了十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先例吧。……近几年来,大县不是没有发展,是发展不平衡还是畸形发展,我说不上?但城镇里用公款建的办公楼,宿舍楼等高楼大厦迅速猛增多,与农民种田一年到头无望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反差,是不是应该深思一下?!

信里还从建高档公私房,手机、小车、吃喝、玩小姐等方面概括为贪的几种形势式。有乖贪、巧贪、巨贪、变相的贪和贪得无厌。谢守斌看着材料,觉得写信的人不仅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而且还是一个敢于直言、忧国忧县忧民的真正的人。他又再回过头去看按语:如果我们每个干部都象交不起公粮水费的农民;如果我们每个干部都象穷得开不出工资的企业职工;如果我们真的设身处地、推已及人。我们也可能这样愤愤不平!为官从政,天地良心啊!看了这封信很不平静,我想每个有良心的**员都应该思考,如何管住自己,管住家属,管住部下。

真真切切的情,真真切切的意。谢守斌看着看着,再不要张道然多费口舌,就象这份内参上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针对着自己的,就象无地自容似的,脸上象被王蜂扎了似的,刺辣辣的酸痛,不是个滋味。他将内参件郑重地送还到张道然的桌上。然而,回到旁边的坐椅上后,看看这县长办公室,想想他周围的人,又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情怀。谢守斌当了十多年的粮食局长,还不如那才上任几年的银行行长,他们出手大方,整天泡在“125”的麻将里。他又觉得这个内参不合时宜,无所谓了,这些不公平的社会现象已经司空见惯了。张道然见他看了内参又不言语,便问:“谢局长你有何感想啦?”谢守斌不好怎么回答,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张道然这才发起攻势,接着训导似的说:“大县搞不上去,发展滞后,不能不说是我们干部的问题。过去**他老人家说过,只有落后的干部,没有落后的群众。现在我们有的人简直麻木了,把群众的疾苦当儿戏。象这样下去,**的天下不危机才怪呢!”谢守斌见张县长激动不已,这些话又象是冲着自己来的,又象不是,本来是想请县长出面找纪委放人的,此时也是进退两难,难以起齿,只好顺着张县长的话说:“不会的,您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把公检法的那些高楼大厦一看,**的政权牢固得很呢。至少还有象您张县长,我们这批人是革命时代走过来的,我们是永远忠诚党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该切入实题了。张道然忽地站起身来踱到他面前。谢守斌不能让县长站着,自己坐着,也只好站起身来,其实张道然是摆开的居高临下的驾势。张道然没有留余地说:“你回去,要很好地统一你们一班子人的思想,要主动的配合纪委监察部门办案,尽快把问题查清,搞落实,不能姑息迁就,更不能包庇纵容,要向老百姓有个交待。全县的保护价收粮,国家补贴了那么多钱,有几个是补到老百姓身上了,老百姓是怨声载道!我也老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次你们要借纪委监察部门办案的东风,要在你们粮食系统开展一次职业道德、廉政为民的教育。不要整天喊着没有工资发,上访造反的。”张道然见一番话已经说得谢守斌哑口无言了,这才止住了话题。谢守斌本来想请县长大人给个面子,替他向纪委求情,为粮食部门出口气的,谁知却讨了一顿批,讨了一堂廉政教育课,他在心里叹息:只有大人就好当,自己的难还得靠自己去为了。他只好说:“张县长,您忙着。”便怏然不悦地离去。

庄稼人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场秋雨,滋润了如饥似渴的秋播田园,滋润了老百姓期盼甘露的心田。小小油菜籽破土而出,伸出淡黄的嫩芽,装点了庄稼人欢欣的笑脸。这是最迟的一批直播油菜了,否则就只有空田,等着改种其它作物了。就是此前有的庄稼人抢在水田里播撒的油菜籽,由于土壤不宜,出苗也是零散稀稀的。不知是哪阵风搅起了老百姓对闵集粮管所经济案子的愤怒,他们似乎明白了一个事理:难怪国家对农民的保护政策不能象雨露样的滋润着的,原来都是那些贪官吞食了!他们疯狂地涌到粮管所,强烈要求按五角四的保护价对所出售的中稻给予经济补偿。一收购员面对越聚越多的几十上百名老百姓,皱巴巴地解释说:“我们按四角六一斤收购,是因为没有除杂质和水份。如果我们按标准收,让你们晒两三个太阳,还把杂质用风车除净,你们算一算,一百至少要除掉五到八斤,那不是八分钱的价差补偿得了的。我们粮站亏了多少,你们想想。”老百姓管不了那些,吵闹声象海潮似的起伏着,他们就认准一个念头,凭收购凭证上的价非补到五角四不可。见没有明确的答复,他们就嚷着要打人砸东西,粮站的几名职工被团团地围困在收购棚内,人群越聚越多,事态在恶化着,真有千钧一发的危急。不一会,闵集镇财办的领导赶到了,闵集派出所的干警赶到了。财办领导是个半老头,也是闵集人,大多老百姓都认得他。财办主任竭力大声说:“乡亲们,听我个劝,粮管所的问题,县纪委组织专班在查处,会给大家有个明白的说法的。现在是法纪社会,大家一定要依法办事,我认识你们有的人,法律是不认人的,请回吧!”有干警也说话了:“大家请回去,法律是无情的,我不愿有人干出危害社会治安的事。”经过好说歹说,人群才慢慢散去。其实,真要发生流血事情,公安是人民的公安,干警们也不能轻易动武的,公安内部有明文规定,不得对弱势群体动用警力。农民聚众粮管所的事情暂告平息,然而事情的严重性更提醒了纪委监察部门的办案人员,必须态度坚决,尽快查清案子,依法处理,向社会公众和粮食系统的干部职工有个说法。否则,会落个是纪委搞乱了粮食系统,搅起社会的动乱。再说,企业干部的经济问题应由公安局或检察院去查的,怎么纪委也插这个手呢!

经过上下一个星期的调查核实取证,审查的会计帐表有一柜子之多,形成的案卷材料有一千多页。全县粮食系统共占用发行资金达22个亿,这笔巨额资金都摆在库存的粮食中,而不会说话的库存粮食的实际价值与帐面价值相差甚大,有的粮食已存储了三四年,就是喂给猪吃恐怕已是不长肉的了。然而,粮食部门又不能随意降价销售,上面的政策规定是顺价销售,降了价亏损了谁来承担,职工的工资和保管费用谁来支付。闵集粮管所为了安抚职工度日生,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销售国家储备粮达四百五十六吨之多,这等于是保管员盗卖了国家老板的粮食,其差价十万多元列入小金库。这笔赃款是否属实?经查,这笔粮食生意是与云南省的一家边境贸易公司进行的,其帐款还需到对方去核实取证,仅仅有粮食部门的证据不行。

就在纪委监察部门派谁去查证的问题上,产生了分岐。去年他们查棉花部门的案子,要去深圳取证,是廉政办的周主任周真山去的,虽然云南没有深圳吸引人,但也是世博会花园之府。纠风办的叶主任叶华山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主动请缨要去。也难怪,叶华山在纪检岗位干了十多年,清贫守道了十多年,连到北京出差都没有去一趟。监察局的胡局长胡宝山经过再三平衡,决定还是让周真山去,毕竟这不是纠风办的事,只是在上案集中时临时抽用了叶华山。胡宝山的意见得到了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彭训奇的同意,他们三人办案在大县是出了名的,被称为纪委监察部门的三座山,只要他们坐上了阵,怎么复杂的案子也要办成铁案的,是谁也翻不了的。

人员定了下来,胡宝山就给谢守斌打电话,相约在监察局会议室,就闵集粮管所的案件碰头。监察局设在政府大院的第二排办公楼,会议室在二楼。会议室的装饰和桌椅,其色调是素雅而又凝重,就连灯光也是黯然的。胡宝山是那么严肃认真地主持碰头会,办案人员通报了案件办理的进展情况。主持人让参会人员谈想法。谢守斌焦急地说:“既然没有什么大的涉及到个人的经济问题,先让老刘他们回去,家里有百多号人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不知什么时候不会闹出大乱子呢。”胡宝山说:“前天不是跟你们说了,要另外安排临时负责人吗。况且刚才你也听了,有些问题还得出去澄清。即使是集体行为,他刘尚宏逃脱不了应负的责任,你们至少要准备一万五,去年查棉花案子到深圳,他们带了二万都没有做到的,还连累我们贴了几千。”谢守斌见他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想他们年纪比自己小,职位也不比自己的高,凭什么在我面前显威风,无非是他们站的位子狠,便说:“按你们的安排办,只是钱的问题,现在没有办法,银行将我们的资金都冻结了,再说你们前天不是把闵集粮管所帐上的十万元收去了么。”胡宝山说;“那钱是赃款,要等结案了再说,你们是不能作只望了,要入财政笼子的。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是不会承担责任的。”他最后说:“会就开到这里”。为了一万五千元钱将碰头会僵持着,散会是解脱僵持局面的最好办法。然而,粮食局毕竟狠不过纪委监察局,况且还有人质押着,只好将机关里准备交水电费的钱挪了作去了云南的办案费。周真山带领的办案人员,经过十天的云南之行,满脸春风回来,他对叶华山说:“要是春夏的时候去就更好了,还可参加泼水节。你再要去,一定选在春夏之交的时候。不过,云南那地方好,四季如春的,不枉此行啊。”叶华山听得憋气,用冒火的目光盯着他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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