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凄然微笑，身体无力倒在萧阳身上，在萧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之后安然离世。

“啊！”一声锋利的尖叫直刺天地。

一个小姑娘站在冰天雪地之中簌簌发抖，一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难以置信的景象。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刻，幻月在最不恰当的时机出现，看到了改变她一生的一幕。

她没有看到紫血魔人血屠青冥门人，她也没有看见化魔的紫月疯狂杀戮，她只看到她最尊敬的大师兄萧阳杀死了她心爱的月哥哥。

那前刺而出的冰剑，那满身鲜血的男子，那仓白天地间无数凄红冷艳的血花，最终化作多年噩梦，日夜撕咬着那脆弱的灵魂，令千疮百孔的内心最终以仇恨灌注。

幻月两眼一黑，直直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一头栽进再也醒不过来的梦魇之中。

那一次紫血大军的进攻令青冥损失惨重，青冥第一代月神因此而死。超过一半门人死在紫血魔人和紫月的手中。

这一次事件被列入青冥一级机密，星主下令幸存下来的青冥门人不准再提及这件事，而当年目睹紫月入魔的青冥门人更是被逼许下毒誓，今生不可将此事泄露，违誓者必遭天冥星诛杀。

幻月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萧阳质问，不管幻月如何问他，他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青冥的秘密大会上，萧阳自言杀死青冥月神论罪当死，而出乎众人预料之外，他竟然自毁左目恳求青冥给他十年时间，十年之后他将回青冥伏罪。

秘明岛的夜晚，那纷扬不断的大雪终于停下来了。冰冷的天地间仿佛还禁锢着刺鼻的血腥味，那漆黑一片的大地上又有多少人彻夜无眠独守长夜？

萧阳轻轻拂过左眼，那里已经覆盖上雪白的纱布，轻按之下还是传来钻心的疼痛。

“你这又何必？”星主在旁轻叹一声。

在一夜之间他头发尽白，在一天之内目睹那么多弟子死去，这个老人怎能不伤心？何况，其中还有他最引以自豪的武尊紫月。

“紫月的死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向幻月隐瞒？她早晚需要知道知道这真相。”星主怜惜地望着萧阳脸上的伤口，“为了幻月，你不惜失去一只眼睛，值得吗？”

“就算我告诉幻月真相，她会相信吗？就算她相信了，她最爱的月哥哥竟是她最痛恨的紫血魔人，以她现在的心志她能面对这个事实么？我只怕她会当场崩溃……冰河和紫月都死了，我不想再看到幻月出事。她可是在我眼皮下长大的小师妹啊，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我想，紫月在天有灵也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她痛恨我也罢，只要她还能活下去就好了，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多年以后，当幻月击败入魔的暗云之后，想必她已经从暗云的身世联想到紫月是紫灵宿主，也许那一点灵光火花为她照亮了多年前事实的真相。然而在那之前，她已经把那不惜舍弃一目将她呵护到底的萧阳师兄杀死。那一天，她呆呆地坐在暗云身边，冷对漫天风啸，是不是也无奈感叹于命运无情的捉弄和嘲讽？

还是那句话，究竟轰烈奔腾的时光中隐藏着多少令人追悔莫及的真相？

“你向青冥请求宽限十年，是为了……”

“为了我女儿。”萧阳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坚定，“她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我不能再让她失去父亲。”

星主沉沉叹息一声，望着漆黑的夜色沉默不语。

“十年期限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年来我和紫月研究各种治世之道，我们坚信我们的治国理念能够彻底改变东玄，让东玄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人间乐土。最初紫月向月王提出这些治理建议，但是惯于穷兵黩武的月王并不采纳。到后来月之国灭亡，紫月更没有机会验证他的理念，他一直为此跟耿于怀。接下来我打算离开青冥，到东玄随意一个地方去验证我们的治世理念，如果确实可行，那么十年之后我会将这些经验尽数向青冥提供。以后，青冥就是改变东玄的最大力量！”

“不错，有志气！”星主在旁赞叹道，“你们的眼光比我们更远大。我这一辈子总是研究解释各种天道，到最后我发现，如今的东玄最需要的，并不是解释世界的人，而是改变世界的人。当初，紫月向我提出组建青冥之时，我就忽然意识到，跟你们相比，我终究还是太保守了……东玄的未来将由你们来主宰！”

“来吧，服下这颗丹药。”星主微笑着向萧阳递去一颗黑色的丸子。

“这是？”萧阳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服下。

“运气好的话，这颗药丸能在十年之后为你挡过一劫。如果你能安然渡过，那么到时候老头子陪你一起颠覆东玄！”

“离开之前，我想我还是把那件事告诉师父吧。紫月临终之前交待我一句话……”萧阳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力，几分不忍，“他说，要我们到遗梦谷中找到他的儿子，在他入魔之前，杀了他……”

（前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