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让宁为自我评价，他还真不是抱着要搞事情的心态提出以上建议。只是单纯的希望能以最有限的时间，克服最大的阻力，推进一个时代科技进步速度，加快科技中心的转移进程，最好是在他还年轻的时，就能看到华夏成为世界科技中心。

这其实来自于对鲁东义某句话的怨念。

宁为还记得那时候他还在江城大学，临近大四毕业，他陪着室友们在KTV休闲的时候，鲁师兄一个电话过来说的话宁为还清楚记得：“年纪轻轻的去什么KTV？等你五、六十岁退休了大把的时间去玩。”

当时宁为只觉得鲁师兄非常社会，来了之后就发现，鲁东义还真就这么想的。

现在每天在鲁师兄的眼皮子地下，为了不要等到五十岁才能享受生活，他也得努把力了？不然指不准他结婚了去跟江同学度个蜜月，都要被师兄说道。时不待我的紧迫感很多时候真的跟身边的人有关系。真的，如果是在以前的寝室里，大概宁为根本不会生起这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所以他是真挺希望有魄力的库克先生能够顶住压力直接拍板双方的合作，因为这样一来，来自于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就有华为跟苹果两个巨无霸企业站在前面顶着，而他的任务就简单了，完全可以不用操心推广啊，限制啊等等负面问题，只要安心的做研究就够了。

这就好比在打王者，虽然看上去是逆风局，但只要其他四个玩家好好的打团，牵扯对方的注意力，他这个打野的则在后方发展偷塔，只要对方稍不注意，宁为就有把握把对方水晶给直接敲掉，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这种局面可能前中期都不太好看，但谁会那么在意过程呢？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对方的水晶被敲掉，我方完好无损就够了，该上的星系统自然会给。恰好相反，场面打的再好看，最后家里被偷了，就算全场MVP在对面，该失去的星还是会掉。

唯一可惜的大概是在这种问题上，所有大佬都显得很谨慎，哪怕是蒂姆·库克听完之后，宁为也能从神色中分辨出大佬们的确有那么一刻心动了。但很快便从那种虚幻的美好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清明。

并不是他的提议没有吸引力，属实是大家都怕承担太大压力啊。说白了，爱立信那位勒敦先生大概纯粹是没那个勇气，眼前这位勇气可能是有的，顺风局玩的太久了，想到可能要玩一段时间逆风局，难免会担忧，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这些大佬远远没有华为那么有韧性。

真的，企业跟人其实很多时候都差不多。当一家企业长期习惯了在夹缝中拼命生存的时候，忧患意识会远比其他企业更强，而且会更敏锐，任何一点能翻身的机会都不会错过。但如果一直发展的顺风顺水，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了忧患意识，只是在面对一些机会时大概会表现得更为慎重。

就好像此时的蒂姆·库克，连措辞都是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真的，宁博士，非常认真的考虑。其实我这次来本就是抱着深入合作的想法。比如我一直在考虑苹果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代产品，是否可以用上我们的盟友所提供的5G基带芯片。这就需要了解这种新基带芯片的产能跟工业化计划。”

“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就造车这件事跟华夏一些企业能达成合作，将华夏制造纳入到苹果的供应链之中。之前我们也尝试接触过华夏一些企业，但结果并不美好。但这一次我是抱着十二分诚意而来的，甚至决定作出一些让步，来完成我们的造车计划。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就好像之前你说过的那样，只要保持沟通，那么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宁为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看向蒂姆·库克，问出了自己心里疑惑很久的问题：“说到造车，库克先生，你们是真打算按照我们提供的图纸来完成第一代苹果汽车的设计。”

“哈哈！”

听到这个问题，蒂姆·库克并没有像宁为想象中那样表现出不太开心的样子，而是展现出了很真诚的笑容：“当然，为什么不呢？虽然你们提供的设计图对于工业基础要求稍微高了些，有些零配件的确还达不到量产的要求，但是这难道不正契合了苹果的理念？我们能够并会造出这个星球上最优秀也是最能彰显身份面对未来的概念车。”

“当然概念车并不会量产，但是我们的工程师们会缩减一些配置，按照概念车的理念做出可以量产的普通车型来。造车毕竟是个全新的领域，所以我制定的目标其实很保守。针对未来的概念车我们只打算用三年时间生产一百辆。经过我们的工程师缜密的分析，实现这个目标问题并不大。”

“至于普通车型，可以沿用概念车的设计理念，外观上如果不是必需不会有太大变动，只是将一些目前不具备工业化的零配件更换了而已，虽然从性能上来说自然无法跟概念车相提并论，但只要依然优于我们的竞争对手就好了。同样作为我们刚入门的新产业，我觉得苹果不要表现得那么激进。毕竟对于苹果而言，造车是为了未来，而不是现在。”

说得好有道理，宁为只觉得受益匪浅。

的确，全世界都知道苹果大概是这个星球上资金储备最为充足的公司，也是最赚钱，净利润最高的高科技公司，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公司资金流水健康到任何一家公司财务看到了都得眼红的程度。更重要的是现在苹果的产品依然热销，所以对于苹果来说造车计划完全没有任何盈利的压力。

只是说未来哪天手机行业突然又被颠覆了，苹果手机不好卖了，起码还有一个支柱产业能够继续撑着苹果。所以现阶段人家的需求从来不是要占领多大的市场，只要能起到巩固粉丝的粘度，并且给世界放出一个信号，苹果汽车是这个星球最先进的，让大家对苹果继续充满信心就足够了。

果然这才叫真的进可攻，退可守，有一手好牌就是可以任性。

听了蒂姆·库克的话，连宁为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当然这也说明蒂姆·库克能把苹果做到现在宇宙第一大公司，真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人家非常清楚自己需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不像有些公司，提出一个新项目的时候其实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去做，要达到一个怎样的目标。

宁为点了点头，一脸唏嘘，只觉得像这样人间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有些便不吐不快了：“你知道的，我就是一个研究数学的，商业方面的东西其实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你说得对，真的，苹果出了概念车我一定要买一台。对了，到时候说不定在苹果概念车上能用上我们的概念芯片。”

“概念芯片？”蒂姆·库克眉毛微微蹙起，问了句。

“是的，概念芯片。”

宁为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的解释道：“当然这个消息我还没跟外界透露过，库克先生，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具体就是我们把三维硅通管技术制造的芯片工艺节点推进到了65nm嘛，比之前给你们的180nm技术提升了近三倍。嗯，因为是三维的嘛，所以这个三倍除了二维三倍外，好包括了三维的三倍。”

“比如同样的厚度嘛，以前我们是三层堆叠，现在可以做到九层堆叠，每层硅晶体管的密度同样提升三倍，这样可利用的堆叠晶体管表面积大概提升了九倍，然后碳纳米晶体管间距也缩小了三倍，也就是单位面积能容纳的晶体管数量大概提升了27倍的样子。”

“当然实际应该更多。其实到了这个工艺已经差不多可以设计跟生产一些比较高端的芯片产品了。其实这个工艺水平单位能堆叠的晶体管数量差不多等同于传统芯片制造技术10nm工艺水平了，但这块又不好对比，英特尔的7nm跟台岛积电的7nm完全讲的两个故事，对吧？”

“当然想要更进一步的提高工艺，难度还是有的，毕竟从180nm提升到现在65nm，我们研发中心真的是很辛苦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干着，昨天好几位工程师跟技术人员还熬了一个通宵。你过来的时候我还守在实验室那边，不是田导一个电话我可能今天都不会回来，还要等着新一代的芯片产品做出来。真的，太辛苦了！当然，我们是朋友，明天的颁奖晚宴后，我会再赠送苹果两枚新升级的芯片。”

宁为感慨着，一脸唏嘘的样子，配上真诚的表情，跟眉眼间还没完全敛去的黑眼圈，可以感受到字句中透露出的辛酸，当然更多的大概是一脑子的问号。

不到一个月时间？这芯片制程工艺升级是在闹着玩吗？这是加班加点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宁为的实验中心到底都养了些什么样的怪才？真的，蒂姆·库克第一次怀疑宁为说得芯片制造工艺跟自己理解的是不是一回事了。

英特尔将芯片工艺从180nm升级到65nm用得时间得用年来计算，但在华夏这里却是用月来计算的。而且从结构上来讲，三维结构的芯片工艺升级显然要比传统的硅芯片制造工艺升级更复杂，传统工艺只需要考虑二维的电路构造，但是三维却还要考虑立体构造之间会不会相互干扰，更紧密的晶体管内部空间散热如何解决，等等一系列问题。

但现在宁为却说他们已经将制造工艺升级到了65nm？

真的这一刻蒂姆·库克怀疑宁为跟他探讨的不是工业上的芯片工艺升级，而是魔法意义上的芯片工艺升级。真的，这一刻他想不通宁为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早有技术储备也说不通。苹果同样对这种三维硅通管技术做过调查，相关的论文都没有几篇，突然推出来就已经足以让全世界感到震惊了，这也是大家选择在这个极为敏感的时刻集体到华夏来参加沃尔夫颁奖典礼的原因。

所以如果宁为说得是真的，那他必须要重新审视宁为刚才所说的三方合作了。因为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家都小看了大数据人工智能平台对于指导现实工业技术提升的意义。换句话说，大家都小看三月智能平台的资源整合能力。

这是蒂姆·库克在这一瞬间得出的结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升起了把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掐死的冲动。不到一个月时间能促成芯片工艺升级，还有什么是这个智能平台做不到的？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但现在苹果并没有掌握魔法技能，这是个问题。真的，这一刻蒂姆·库克突然很庆幸他还能有第二个选项，无法打败那还真不如直接加入。

当然，这个时候蒂姆·库克是不会做下任何决定的。就算要下决定，也要等着那片承载了这个时代魔法力的芯片真的拿到手中，通过检测之后再说。或者到时候他可以在华夏多呆段时间。不过现在就真没什么好聊的了。

但不管怎么样，两人聊的还算开心，宁为的办公室给蒂姆·库克留下了极为深刻，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财富其实并不他少，说不得他还想为这里捐赠一套由苹果生产的电子设备……

于是寒暄了两句之后，蒂姆·库克礼貌的告辞，宁为也没多做挽留，可以预见的是蒂姆·库克的到来是一个信号，接下来的日子他会很忙。

让宁为很开心的是，他甚至都不用安排这些大佬的住宿问题，因为这些贵客都是沃尔夫基金会邀请来的，所以住宿方面全部由沃尔夫基金会统一解决。

东道主能当到这个份儿上，宁为觉得挺完美。

……

上了车，蒂姆·库克坐在后排让自己冷静了片刻，然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并没有去考虑按照时差计算，此时还是硅谷时间凌晨6点，直接拨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约翰·特努斯的，去年1月，这位硬件工程师刚刚接任苹果硬件高级副总裁的职位，负责苹果整个硬件工程团队的工作，并且拥有直接向蒂姆·库克汇报的权限。当然权力跟义务是相对应的，高薪酬高权力，代表着高责任。资本世界的游戏规则从来都是非常简明而清晰，比如非上班时间也要接老总的电话就是义务之一。

电话响了五声，在蒂姆·库克的耐性快被消磨完的前一刻，电话被接通。

“约翰，华夏的三维硅通管芯片制程如果已经达到65nm工艺水准代表着什么？”

真的，可以想象此时约翰·特努斯的心情，凌晨六点，大老板一个电话过来跟他畅享未来，这大概也直接导致了众位硬件高级副总裁脑子处于宕机之中，下意识的问道：“嗯，那个，库克先生，你说刚才什么？”

“我问你华夏三维硅通管芯片制程如果已经达到65nm工艺制程代表什么？”蒂姆·库克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问题。

“已经达到65nm工艺制程？您在开玩笑吧？我觉得这种假设不可能成立，这就好像马斯特已经把五百万人送上火星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再说一遍，约翰，现在不是让你发表感想的时候，我是问如果已经实现了，代表着什么！”蒂姆·库克的语气愈发冷峻，跟刚才与宁为聊天时和煦的语调判若两人。

此刻电话另一头的工程师大概也迅速清醒了过来，答道：“那代表着华夏即将具备突破现有专利墙封锁，设计并生产基于新架构通用大型集成电路的能力。甚至我们也可以开始启动依据这种技术来设计下一代CPU，三维结构最大的劣势在于芯片高频运行时的散热问题，如果这个问题都能解决，意味着未来多核心技术将能被发挥到极致。毕竟三维结构单位面积能容纳的晶体管数量相对于二维结构而言，是呈指数级翻倍上升的趋势。所以如果这一假设如果成立，我建议最迟下下代产品，就要立刻启动基于新芯片结构的设计。”

蒂姆·库克的语气缓和了些，继续问道：“换句话说，如果华夏人真的已经掌握了65nm制程的技术，我们应该跟华夏人合作？”

这句话让电话对面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单纯从技术的角度来说，答案是肯定的。当然前提是华夏人真的拥有了这项技术，并且已经能够实现量产。毕竟这项技术本就代表着未来。”

“好了，我明白了，你休息吧。”说完，蒂姆·库克挂断了电话。

随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电话响了三声之后便被接通，蒂姆·库克直接了当的问道：“丹，如果华夏人的三维硅通管技术已经达到65nm工艺制程，我会做与华夏人更加全面、深入合作的决定，你赞成吗？”

“蒂姆，你疯了吗？这不可能！”

“我是说如果！”

“如果……，好吧，既然是如果那我当然没意见。如果我们能不用英特尔的射频基带，也许会让我们的产品更受欢迎。”

“好的！感谢你的意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