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类,从原始社会,进步到文明社会,发明了最有良心,也是最没有良心的东西,那一定是撒谎。说有良心,因为,这世道,忒多事儿是不能戳破的,一戳破,并不是一枪爆头,就可以解决的。人类总觉得,自个儿,要比,猪、羊、马、犬、蝗虫蝼蚁高尚很多档次。
然后,人类瞅着俩条狗,在街上,屁股接屁股,会耻笑狗,再用狗,来取笑人。实际上,人类,做的无耻勾当,决计,要比动物们的交配要羞耻得多。战争、屠杀、偷呃拐騙全都得依照谎言的步伐走,所以,会撒谎的人,一定是混的好的。但是,这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才对。
卫民现儿抽着一根“万宝路”牌香烟,同薯条哥一块儿,烟头接着烟头,望着天空的星星,稍显惆怅。他难受,难受在哪儿呢?!他觉得,自个儿入了一条死胡同,四面八方都是红砖,连地板都是由谎言砌成的。他多想怒吼呀:他妈的!这是婚礼吗?!这毬玩意那是挣眼睛钱!
你见过哪个条件好的嫁不出?!人家说嫁不出,你信么?!有钱人又哪儿能缺伴侣,好比说一块肥猪肉谁不爱呀,既填饱了肚子又能解决口馋。但是,卫民明知道是这破毬事他还得陷下去,人人戴着面具同他点头哈腰,他不能揭开,一揭开,犹如踏入众矢之的。破事来了。
卫民原本,像是投掷了一注彩票,过即过,不过即不过,反正不亏,为了这等任务,他几乎将所有的积蓄消耗完,因为移民美国的成本好高,他为了将郑思文送去,除了生意上的黑钱以外,正经儿钱全都给消耗一空。他对得起郑思文,这是良心,跟利益不挂钩。啥是破事?!
他不知,这程潔儿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丸。她说:她母亲,瞅着卫民好,因为卫民不顾疲惫,又当司机又当保镖又当对象的,任劳任怨,在程潔儿的周围,那要比衣服还贴着皮肉。卫民说:咱俩,不应该需要谎言来维系,是么?!咱俩什么事,都见过,除了上床打洞除外。
程潔儿说:我也忙,我时间不多。但是,我娘愁着。她怕我晚育,对孩子,对身子,都不好。卫民曰:你傻吗?!你现在的位子,你娘还不知道,那等是骗钱的把戏?!你想结婚,全中国排长龙娶你。卫民有点儿过激,他快给逼疯,谎言的世界仍不如一刀一剑地扎心真实。
她说:你敢戳破吗?!跟家里人,我觉得再无良心的狼心狗肺,都会护着狼崽儿。你顺我意,上我家吃个饭,咱俩的恩怨,全都怨你。你想讹诈,我想给你,你将吸毒的事儿给拍下来,一传出去,我不怕公安,但是,我这辈子,是要毁在你手里!卫民说:成,我去,你牛!
像是吵架,像是谈判。卫民执拗不过,饮了一大口酒。今黑,他得去一趟,他觉着像鸿门宴,想安排公安在周围蹲守,若不言他给一枪爆头,那麻烦了。但是,当卫民归回现实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混到今时今日,他连自个儿都保护不来,即使,他是公安人员身份吧。
那又怎样?!他能戳破吗?!他在外头,犯了事儿,有时,会面临俩种选择,第一,给社会人,斩成九块;要么,触了共和国的法律,进去蹲号子,蹲个十年八载的。出来,白发苍苍,至好年华献给了社会。他无奈,但是,又不愿拖累其他人。他倒是去了,他是有多危险?!
好比,他揪着一头牛的睾丸,这头牛,浑身使不上劲儿。但是,一松开,俩条牛角,会扎入他的腹部内,扎入他的心内,扎的放出了鲜血,止不住,心肝脾肺肾一样扎破,横尸街头。他不敢撒手,又迟早得撒少。他怕呀,终于,他揸车,绕过了九曲十八弯,绕到了别墅区内。
这儿果真豪华,安检系统,犹如机场,卫民入了别墅,是由程潔儿带去。他不觉新鲜,但是映入眼帘的,那不是别墅了,那是电视上的皇宫,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子上头堆满了西餐。程潔儿的父母,一一坐在那处,卫民一瞅,发觉程潔儿的父母,原来还没给除去农民的表皮。
他们学吃西餐,附儒风雅,那是想衬女儿的身份。他仿佛理解,为什么,她不能戳破。也许,她这辈子,最大的罪恶,是欺骗粉丝的眼眸,然后挣钱;而最大的良心,又用卫民撒了弥天大谎,让自个儿的父母心安吧。但是,卫民刚刚瞅见的,是约莫四十名的黑衫保镖站着。
这一个个保镖,有没有家伙他说不准,但是身强体壮那是绝对的。他咽了一口唾沫,直到家人发话,你是潔儿的对象吧?!卫民点头,微笑。看程潔儿的父亲,理应,是个乡村教师。卫民瞅着四周,程潔儿的母亲,比较安静,像是个老老实实一辈子的村妇,却又不是体面着。
就恁多人,吃恁多的西餐,还有一支洋酒、一支“西凤酒”、一支“衡水老白干”摆在餐桌上。卫民平时话多,跟谁都能搭讪,因为街头搭讪,人们都愿意跟陌生人讲真话,他以往,就是这般,套取情报。但是,这次,他却语塞。因为他紧张,他害怕,一枪子,穿破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