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被说服, 闵氏再不高兴也拿周斯年没辙。
回程的路上,周伯庸不解地看向闵氏:“你近来到底怎么了?”这三个月来, 闵氏上蹿下跳地折腾,他实在不懂她在折腾什么,“先前不还挺喜欢夏氏那丫头?怎地去了一趟徽州回来就恶了她?”
“此一时彼一时,”闵氏冷哼,“先前我只当夏氏是个安分的,谁成想到心这么贪?”
“贪什么了?”
周伯庸没管内宅的事儿, 问她,“我瞧着挺安分的啊……”
“她安分?你又知道什么啊!”闵氏利眼一翻,嘭地将杯盏放到桌案上, “她安分能鼓动你儿子不娶妻?她安分能撺掇着淑妃拿捏周家?自个儿蠢笨出去伤着了, 还敢怪旁人?威风到是大得很!”
“你怎知是她背后耍心眼?”
周伯庸揉了揉鼻梁,头疼,“周斯年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人家淑妃护妹心切也在常理之中, 你怕是想多了。”
闵氏心想女人家的心眼儿, 你个粗汉子你懂什么!
反正闵氏就认定了是夏暁背后耍心机,八头牛都拉不会来。
周伯庸无奈叹气,又钻牛角尖儿里去了。
……
人一走, 西府又复幽静。
周斯年看着两漂亮儿子, 眉宇里纠葛更深。
博艺一个月前就已经会开口喊爹娘了, 眉眼灵动,可见往后聪慧;永宴晚些,但也能蹦出以两个字, 生得比仙童都不差些。两个胖团子这么盘腿坐在小榻上仰了脖子看他,周斯年哪个都舍不得。
若过继给旁人他自是不会妥协,但若是给兄长……
周斯年叹息,夏暁那边,他不是很笃定。
次日上午,听闻了国公府动静的钟敏学夏春携子上门拜访。
钟敏学身为大理寺少卿,虽说根基尚还薄弱,但出众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周伯庸欣赏他年轻有为,更欣赏他行事恰到好处。正好觉得周斯年老在西府呆着不是事儿,特意派了人来请他回去相陪。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闵氏对夏春要客气的多。
夏春虽也貌美,但生的温婉大气。人也比夏暁更会来事儿,进退有度。
其实这么看来,如今夏暁的家世确实合适周家。朝中新贵,娘家姐妹又身在皇家,但若不是后来的事儿叫她心生间隙,闵氏不至于这样反感夏暁。
夏春今儿来,是来看夏暁的。
皇家秋猎,因钟敏学有案子在身便没跟去。但夏暁出了事儿夏春还是听说了,听说差点丢了命,夏春心中一直担忧。
这不等了一个合适时机,夏春一家子前来探望。
“妾身那妹子幼时被几个姐姐惯的多,性子有些娇气,这两年多亏国公夫人照看她。”夏春说话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叫闵氏生不出厌烦来,“不知暁儿此时身子可养好了?肚里孩子可还稳妥?”
闵氏手一滞,被她问得有些哑口。
这些时日为了娶大房媳妇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曾问过夏暁肚子养得如何。她挑着眼尾睨向夏春,心道这少卿夫人莫不是在暗讽?
“应当养好了吧,”闵氏掖了掖嘴角,笑,“淑妃娘娘将人接进宫中去小住,有太医一旁照看着,身子哪有养不好的道理?”
夏春笑了笑,低头喝茶。
这般寒暄了一会儿,夏暁的人没见着,两个外甥也没见着,夏春便去陈氏处见了个礼便以家中还有事告辞。陈氏不喜夏暁,瞧着夏春温婉大方。这般,反倒是对夏暁的印象好了些。
闵氏也不多留,笑着叫人送客。
夏春来了这一趟什么多话没说,却是给闵氏警了个醒。一个淑妃在宫里,还一个姐姐在外头,夏家确实起势了。
周斯年这夜没回,顺势住在府中。
只是他没料到,夜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叫他彻底地恼了。
彼时周斯年才在书房将公务整理完,正准备回房休息。才起身,今日转寰了态度的闵氏就过来了。
她好像想通了,特意提了汤水来与他谈谈心。
到底是自个儿母亲,周斯年也不想闹得太难看,顺水推舟请她进屋坐。
听她说得句句释然,为表度,当着面儿将她送来的汤水全喝了。洗漱的时候发现身子不对劲,火烧心似得,叫他血液都躁动起来。推了正屋门,就见新进门的大嫂衣着清凉地坐于他的榻上。
周斯年无比震怒,也不管王氏衣不蔽体,命李嬷嬷毫不留情地将王氏赶出去。
被一群下人目睹此事,王氏羞愤欲死。当场就不管不顾地闹着要撞墙寻死。周斯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爆发了,他母亲竟然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闹,双禧院和榕溪园也惊动了。
陈氏年纪大了起不来,就叫了贴身伺候的罗嬷嬷过来。闵氏与定国公才歇下,连忙披了衣裳赶过来。人过来,周斯年满脸的暴戾不曾收敛,气息沉的可怕。
李嬷嬷张口就将情况与两人分说,周伯庸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闵氏,不是已然商量好了过继,还搞这些下作手段做什么?!闵氏自己也是一脸震惊之色,直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伯庸见她这般,也烦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好好儿的闵氏到底闹怎么样?萧媛才赶走,家里好难得安宁下来,她自个儿非要没事找事的闹腾有什么意思!
闵氏被父子两质问,一时间有苦说不出。
她就是再急,也不会周斯年才回府中就下手。今日送来的汤水,是王氏亲自熬的,说什么面薄怕羞请母亲送与二弟尝尝。闵氏哪成想这王氏竟会这般小家子气,下药的手段都使出来。
盯着梨花带雨的王氏,闵氏眼里都淬了毒汁。
可若要跟一个五品侍郎的庶女争执分说什么不是她下药,闵氏又放不下身段去,梗着脖子,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周伯庸见她不否认,顿时一脸失望。
磊落了一辈子的定国公旁的小打小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给儿子下药这事儿,委实太下作。他心想,必须叫闵氏清醒清醒。
于是,夜里就搬出了双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