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怕死,她对杨峥做的那些事儿,比仇人也差不了多少。杨峥生来就有反骨,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他一定会朝自己下手的。
齐氏这会儿吓的脸都白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养虎为患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手软,就应该把这个小崽子掐死。他就是一个孽种……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齐氏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杨峥看了两眼,眼前这个杨峥,对她来说,是十分陌生的!杨峥从小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不管自己对他再怎么不好,他也是一声不吭,默默的受了。但是现在呢,他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可是眼睛里装着的东西,却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看不懂的!
有凶狠,有决绝,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杨峥不像他爹,也不像自己,不管是长相,脾气还是性格。
齐氏想到这里,心不免突突了起来,杨峥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是离开家以后吗?不对,他回来以后,性子跟小时候一样,根本没怎么变过。
那就是被他媳妇鼓动的!
有可能啊!
齐氏越想越觉得杨峥的媳妇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早就鼓捣杨峥跟她对着干了!现在杨峥为了她,竟然动了弑母的心思,这得是多么歹毒的一个人啊!
齐氏还没有见过杜玉娘,就先把人恨上了。不过她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想的,这个亲指定是要断的。杨峥现在已经对她对了杀心,她要是一直坚持着不断亲,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反正杨峥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断亲了又怎么样,先把老大救出来,平安度过这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齐氏把事情想得比较长远,反正她是真的被杨峥吓住了,所以断亲这件事,远比想象的进行的要顺利的多。
等杜玉娘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峥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他手里不但握着齐氏亲手写的呈辞,上面还有宗族族老们的签名画押,甚至他还在衙门做了备案,把自己的户籍从杨家牵了出去,直接在五岩镇上落了户。
杜玉娘看着手里的房契,不由得惊呼:“你还真是神速,连房子都买好了?”
杨峥见她这样,眼睛不由得弯了弯,“我心急嘛,没有房子,怎么好意思娶你。”
杜玉娘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绯色,这个男人真是奇怪,看起来冷冰冰的,居然也会说这种让人脸红的话。
“这个院子不是很大,是个一进的小院,闹中取静很不错,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杨峥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才道:“我们两个人住,还是很宽敞的,带着小院,以后有了孩子也跑得开。”
杜玉娘的脸暴红起来,将手里的东西往杨峥里一塞,就跑了出去。
越说越个正经,她要是再待下去,指不定还能听到多少惊世骇俗的话呢!
杜家全家上下都很高兴,特别是李氏,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刘氏对杨峥的印象也改观不少,她对杨峥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意见,最初反对杜玉娘跟杨峥好,也只是担心杨峥的差事太过危险。后来又听说了杨家的事,觉得齐氏这个人心思不正,家里气氛不好,怕闺女嫁过去吃亏,受罪。现在杨峥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她也是无话可说了!站在男方的角度想想,杨峥的这种举动,根本就是有发媳妇忘了娘啊!搁谁谁的心里能舒服!
不过刘氏转念又一想,父慈才能子孝,齐氏做的那些事儿,不配做一个母亲,也怪不得儿子跟她离心。
过完了年,杜玉娘就十五了,定亲的事情也该提到议程上来。
杨峥从杨家脱离出来,上头就没有长辈了,提亲这种事就不太好操作。
本来柴闻达是想以杨峥的长辈身份来促成这个事儿的,但是他现在是杜玉娘的义父,是娘家人,就不好再充当杨峥的长辈了。
杨峥想了想,或许自己应该给师傅写封信?生恩不及养恩大,当年要不是师傅,他只怕早死了,由师傅来当他的主婚人,再合适不过了。
杨峥想起与杜玉娘的婚事,心头就是一片火热,更加卖力的收拾起那座小院落。他一面找人重新修葺,粉刷院子,一面找木匠打家什,图纸会先送给杜玉娘看过,再决定样式。
就在杨峥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让杨峥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杨峥的新家之中。
杨峥看着一身便装,只带着两个随从的洛镇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怎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杨峥叫了一声:“义父。”这才闪身让出一条路来。
洛镇行负手进了院子,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中年人,却是恭恭敬敬的冲杨峥叫了一声:“公子爷。”随后方才进入院子。
杨峥关上了大门,走到了洛镇行身后。
二月底,天气还很凉。
洛镇行披着一件琉璃织锦的素纹披风,双手很自然的揣在怀里。他四处打量着小院子,眼中满是嫌弃之色,“小了点,又破又旧。”
说完,信步往上房去了。
杨峥跟上,两个随从相互看了一眼,也紧紧地跟上。
家具什么的,还没有打好,屋里只是摆了两个凳子,还有一张有些破旧的椅子。
“义父,屋里实在寒酸了些,不如我们另找个地方说话。”
洛镇行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杨峥的话,径自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洛镇行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他的眉眼说不上有多精致,但是很出挑,气质十分出众,看起来文质彬彬,仿佛一位饱读诗书的大儒。
位高权重的镇北侯,没有因为纸醉金迷的生活变成一个满肚肥肠的油腻大叔,相反他一身的贵气,好像所有他经历过的事情都沉淀成了一份光华,笼罩在了他的身上。此时他虽然身在陋室,却仍让人觉得高贵夺目,明明坐了一张破椅子,可是却给人一种坐在高位之上的感觉。
杨峥没有再劝,他义父的脾气,他是知道一些的!这个人说一不二,看似温和,实则非常铁血。
“你一声不响的就要成亲了,这是对我这个意父不满意?”洛镇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看起来非常有气度,他的气质更贴近文人墨客,丝毫不像是一个武将。
杨峥想了想,就如实道:“义父太忙了,不敢劳您大驾。”
洛镇行轻笑一声,打趣地道:“你呀,还跟我耍花枪!我要是猜得不错,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该给你师傅写信了吧!?嗯?”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两个随从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平空消失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