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人生里,有父亲的不待见,整个家族的背叛,师傅的见死不救,恋人的离开,同样也有无尽孤独寂寞的漫漫长夜,忍痛挨饿暴尸荒野的危险……但就在这样的生命岁月里,从来没有一丝的阳光照进来,他也从来不知道温暖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他努力地习武,努力地去获得他所在乎之人的目光,可是到头来,在这四十载的光阴,他反倒是被人严重的毁容,落下了一身的病,现下又被一个小辈所伤,重伤不起,触动了身体里蛰伏已久的暗疮,导致多种并发症齐出,习了一身的武功,却无法自救。
其实眼前的这个无名小卒完全没有必要用手铐脚镣将他牢牢地锁在床上,他心里明了,他再也没有逃得必要,因为出门就会倒地不起,且无人敢救。四十多岁的人了,本该成家立业的年龄,他却依旧在江湖里漂泊,居无定所。他何曾没有想过拥有美好的童年,健全的人格,完美的家庭,但这一切的皆是幻梦。会感到冰冷的动物,都会寻找温暖的地方作巢穴,何况是是他这样的人,对光与热的乞求已到了舍生忘死的贪婪地步。
“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尽量约束自己不到你这来,不过饭还是要吃的。”润白丝毫不理会他口中的讥讽,原本为上官医治完全是他的好奇心在作祟,不过后来渐渐地熟了之后,他才知道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惨痛的生活经历会如附骨之蛆,让他永远也无法摆脱,一如他的。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把他铐住,再让他吃饭?”上官桀摇了摇手上的镣铐,情绪有着强烈的不满,不过完全没有了刚到滕府的凶悍模样。他的脸被结结实实的包扎起来,让其说话有点困难。据润白说他脸上的旧伤以被重新修整磨平,等纱布揭开,原本一说话就向外翻转的烂肉、刀疤也会没了踪影。
“那我把手铐打开,你可不能乱动。”润白的口气里带着小心。上官桀的第一直觉是反感润白对他的防备,天下的人对他多是戒备的姿态,但经历了这短短数日,他非常的想要得到润白的信任,而且是毫无缘由的渴望。
“我以我的‘火龙’起誓,我定会安安心心的呆在滕府,这样你能放开我了吧!”从不许下承诺的他,毅然的以剑发誓。作为一个剑客,其实就是在以自己的生命起誓。不过润白的注意点已被他话里的细节所转移。
‘火龙’!那把早已失踪多年的宝剑,竟然就在滕府!在他身边!
“你也知道‘火龙’的吧,”提起这把剑,上官桀还是比较自豪的,“世人都知道我是在数月之后回到上官府的,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早已听到了我师父仪楠的谈话,他说他师弟过来找他说:‘一个年轻的男子上门让他再造一把绝世宝剑,不然他就去偷去抢也要得到。’我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上官家那天大乱,我伺机偷偷潜进藏宝阁找到‘火龙’就立马逃了出来了。诶,欧净琛聪明一世,怎么知道我会在他男宠之前拿到宝剑,不过,说到底我还是有点可惜,要是把那把匕首也拿出来就好了。”看着润白一反平时精明的模样,痴痴地站立在他身旁,他直想发笑。他心里早已将这个心胸坦荡的年轻人奉为知己,聊起天来更是毫不顾忌,完全放下了防备。多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隐秘过去,就这样随口而出了。
“喂,回神了。话说,你知道旭笙那丫头片子手里拿的匕首是从哪来的吗?”
“啊,那个啊,我不知道诶。”润白表面上继续装他的单纯无知,心里那个狂潮起伏啊,一浪大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