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剑宗与南溪斋的住处都安排在国教学院。
苟寒食等人与叶小涟等南溪斋弟子很熟,而且他们与国教学院里的人们也很熟。
唐三十六与关飞白一朝面,便开始像以往那样冷嘲热讽,或者美其名曰嬉笑怒骂。
对这样的画面,其余人早就已经看惯,或者看腻,懒得劝架,在苏墨虞的安排下各自洗漱休息。
当天夜里,国教学院安排了丰盛的晚宴,湖对面的小厨房重新启用,还有些偏瘦的蓝龙虾不要钱似的送了过来,让叶小涟等南溪斋少女很是开心,出身贫寒的离山剑宗弟子们却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等奢豪的生活。
当然,关飞白又把唐三十六好生嘲弄了一番。
夜色渐深,湖畔篝火未灭,几位离山剑堂长老与凭轩、逸尘两位师姐带着不喜热闹的同门散去,唐三十六却不肯作罢,喊来陈富贵、伏新知、初文彬等几名学生与白菜等人拼酒,一时间激战再起,仿佛回到青藤宴当年。
看着这幕画面,苟寒食笑了笑,转身向夜色里的那幢小楼走去,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动静。
在小楼顶层的露台上,他看到了沐浴在星光里的陈长生。
苟寒食平静而认真地行礼,然后感叹说道:“现在想见你一面,真是很难。”
他没有对陈长生用尊称,因为他已经对教宗行完了礼,这时候是在与故友交谈。
这句话也有两重意思。
除了陈长生身份地位改变带来的影响,更多是在说最近这些天陈长生深居离宫,始终没有露面。
无论是苟寒食这样的故友还是像木柘家老太君这样的大人物,都很难见到他。
很多人想不明白,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陈长生为何会如此平静,仿佛这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他就不担心京都动荡,战祸将至?
陈长生对苟寒食解释道:“我这些天一直在练剑。”
这本来就是离宫对外的说法。
苟寒食感知着他的气息,确定他那道门槛还很远,于是更加不解。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如果不是有破境的可能,怎能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修行上?
就算你想这样做,又如何能够静下心来?难道你就不担心走火入魔?
苟寒食忽然看到陈长生的眼神,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陈长生的眼睛很明亮,眼神很干静,就像是最清澈的溪水,没有一丝杂质。
——何以能静心,只是心意平。
苟寒食问道:“有容师妹究竟准备怎么做?”
陈长生摇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苟寒食微微一怔,问道:“那为何你能如此平静?”
陈长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来之前,你师兄可有什么说法?”
苟寒食闻言微笑,算是全部明白了。
离山剑宗诸子临行之前,秋山君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给什么交待,因为整个大陆都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就算徐有容决意把整个天下都翻过来,秋山君也会支持她。
那么陈长生自然也能做到。
苟寒食走到楼畔,看着下方湖边的篝火以及院墙外的万家灯火,说道:“这件事情很难。”
他通读道藏,是离山设计谋略的大家,在途中推演过十余次徐有容的想法,最终都指向了相同的地方。
徐有容要做的事情,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够确认,但有些人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同样是杀人,和三年前王破、陈长生在风雪天里杀周相比,徐有容想做的事情,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陈长生说道:“也许你们都想错了。”
苟寒食心想有容师妹造出这样的声势,怎会随意罢休。
陈长生说道:“我觉得她会选择更简单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