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余在杭州生活三年,对于杭州的瓦子、坊市并不陌生。
他在清湖河畔,找到了一家名为安乐馆的客栈住下,算是有了落脚之地。这安乐馆是一家老馆子,据说始建于吴越年间,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在杭州的名气响亮。
安乐馆坐落在桥南,位于钱塘门大街街北。
紧邻兴庆坊,隔街就是下瓦子,背依清湖河。馆子里楼台亭榭,假山流水,装饰极为雅致。
当然,如此客栈酒楼,费用自然不低。
不过对于高余而言,这安乐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普通人不得进入,便是官府差役,也无法在馆内随意抓人。据说,这安乐馆的后台,就是主持苏杭应奉局的朱勔。且不说朱家在东南权势熏天,单说那朱勔的儿子,如今就官拜杭州通判。如此背景之下,谁又敢轻举妄动,谁又敢在安乐馆放肆?
高余这次来杭州,是为了寻找仇人,为师父报仇。
那仇道人不一般,他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住在安乐馆里,一来是安全,二来这里四通八达,真若有危险,也方便脱身。
更何况,高余而今可不是当年和怀清道长寄居玉皇观的小道士。
他身上去少钱,从汴梁离开时,他还找高尧辅借了十枚金叶子,足以支撑他在安乐馆住宿。
他要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楼,一旁就是流水潺潺的清湖河。
这小楼的位置,略有些偏,但非常安静。
分上下两层,还有一个独立的院落。出门,便是凉亭,门一关,更不会有人打搅。
他把青驴就系在院中,在小楼里安置好了行礼。
其实,也没有什么行礼,主要是那一口箱子。
“九哥要出门吗?”
安乐馆的伙计,倒是服务周到,眼力价十足。
高余安顿好之后,准备出门走走。那伙计连忙上前招呼,恭敬送高余走出了馆子。
站在钱塘门大街上,高余向两边张望,便直奔下瓦子。
他不止一次游玩过下瓦子,师父当年,还在这里摆过算命摊子。
所以,这下瓦子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而今的高余,便是行走在瓦子里,怕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当年那个跟在老道士身边,瘦瘦小小的小道士,而今长高了不少,也变得壮实和丰润许多。加之衣着华丽,气质也发生变化。即便是当年常与他打交道的人,面对面也未必能认出高余,更不要说高余的口音,也有了变化。
他专门在一家卖吹糖的摊子前停了一会儿,还与摊子的主人聊了几句。
这家摊子的主人姓麻,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妇人。本地人都叫她麻婆子,而她制作的吹糖,可称得上是一绝。想要什么样的吹糖,只要说出来,她就能够做出来。
当初,高余最喜欢麻婆子做的麻糖。
每次师父在众安桥摆摊相面时,就会给他十文钱。
他会用五文钱在一些果子,再用五文钱买一支吹糖,便喜滋滋坐在师父身后,时不时拿着果子给师父吃一口,他舔一口吹糖。那时光,也是高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高余花了十文钱,买了一支吹糖。
在制作吹糖的过程中,麻婆子并没有认出他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接过吹糖后,舔了一下,还是过去的老味道,脸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连麻婆子都认不出他,高余也就放心了。